初见柳姨娘

帘子再次被挑起，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妇人，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淡雅的水绿色绣缠枝莲纹襦裙，外罩同色系半臂，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堕马髻，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和几朵小小的粉色绒花。她身姿窈窕，面容白皙秀美，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仿佛天生地养的柔弱愁绪，眼神温婉，看人时总带着三分怯意，七分善意。

这便是柳姨娘，颜云柔的生母。

若不是颜云汐早已从系统和丫鬟的话中窥得蛛丝马迹，单看这副模样，谁能将她与爬床丫鬟、心机姨娘联系起来？她这通身的气派，倒更像个体弱多病的书香门第小姐，哪里有半分奴婢出身的卑微和刻薄？

可见这些年，父亲虽不喜她，但在吃穿用度上，确实从未亏待苛责过她，甚至给了她足够的体面，才养出了这般气质。

跟在柳姨娘身后的，正是颜云柔。她今日穿了一身娇嫩的鹅黄色衣裙，妆容精致，发髻上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她低眉顺眼，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但偶尔抬眼看向颜云汐时，那眼底深处飞快掠过的嫉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却没能逃过颜云汐的眼睛。

“大小姐。”柳姨娘未语先蹙眉，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满满的担忧和关切，“听闻你前日宫宴回来便身子不适，妾身这心里真是……担忧得很。本该早日来看你，又怕扰了你静养。今日瞧着天气好些了，才敢带着柔儿过来瞧瞧。你可好些了？”

她说着，目光落在颜云汐依旧苍白憔悴的脸色和那碍眼的面纱上，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复杂情绪，似是怜悯，又似是……某种隐秘的安心？

颜云汐心中冷笑，面上却只是淡淡的，甚至带着原主惯有的、对这对母女的不耐烦：“劳姨娘挂心，只是有些累，歇两日便好。”

柳姨娘仿佛丝毫没察觉到她的冷淡，自顾自地在冬蕊搬来的绣墩上坐下，拿出绣帕轻轻按了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叹道：“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菩萨保佑。宫宴上的事，妾身也隐约听说了些……真是……真是吓死人了！那些天杀的下作东西，竟敢使出如此腌臜手段！幸好大小姐吉人天相，宸王殿下也无恙，否则……否则可真是不敢想！”

她一副心有余悸、后怕不已的模样，演技堪称精湛。

颜云柔也适时地上前一步，柔声道：“大姐姐受苦了。那日妹妹见姐姐迟迟未归，心中焦急，才禀了太子殿下一起寻找，万万没想到……竟会撞见那般情形……妹妹当时真是吓坏了，说话也没了分寸，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大姐姐千万别怪罪妹妹。”她说着，便要屈膝行礼。

颜云汐微微侧身，避开了她这礼，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二妹妹言重了。你也是‘关心’则乱。”

她特意微微加重了“关心”二字，听得颜云柔心头一跳，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