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与委蛇

柳姨娘连忙打圆场，嗔怪地看了颜云柔一眼：“你这孩子，也是莽撞。好在陛下和太后娘娘圣明，查清了真相，还了大小姐和宸王殿下清白。只是……”她话锋一转，又忧愁地看向颜云汐，“只是这婚约……唉，大小姐，妾身说句不当说的话，太子殿下他……或许是年轻气盛，被某些人蒙蔽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伤了身子可不值当。”

她这话，看似安慰，实则句句都在往原主的痛处上戳——太子嫌弃你，退婚了，你别太伤心。

若是原主在此，听到这番“安慰”，怕是又要被勾起伤心事，郁结于心了。

颜云汐却只是抬眸，静静地看了柳姨娘一眼。那目光清澈平静，仿佛能穿透人心，看得柳姨娘心头莫名一悸，后面准备好的说辞都噎了一下。

“姨娘多虑了。”颜云汐语气平淡无波，“陛下解除婚约，正是还了我清白和自在。一个因容貌便心生嫌弃、甚至可能参与构陷于我之人，有何可留恋？这婚约，退了正好。”

柳姨娘和颜云柔都愣住了，完全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通透甚至带着几分不屑的话来！

这……这还是那个因毁容和太子厌弃而变得阴郁自卑、敏感易怒的颜云汐吗？

颜云柔更是暗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退了正好？她梦寐以求、不惜算计都得不到的东西，颜云汐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说“退了正好”？她凭什么！

柳姨娘反应极快，立刻顺着话道：“大小姐能如此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可见大小姐是真的想开了，长大了！将军和少爷们知道了，定然欣慰！”

她顿了顿，又状似无意地感叹道：“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若是夫人还在……看到大小姐今日这般明事理，不知该多高兴。夫人当年便是京城第一等的才貌双全、通透豁达之人，大小姐如今，真是越发有夫人的风范了。”

她突然提起已故的林婉棠，语气充满了怀念和敬慕，眼角甚至又泛起了泪光。

颜云汐心中猛地一凛，警铃大作。

来了。她果然会提起母亲。

这是在试探？还是想用母亲来刺激她？或者……

颜云汐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冷光，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悲伤和茫然：“是吗？可惜……我都没见过母亲的样子。”

柳姨娘用绣帕拭泪的手微微一顿，仔细观察着颜云汐的反应，见她只是伤感，并无异样，才继续柔声道：“大小姐那时刚出生，自然是没见过的。夫人若在天有灵，定会保佑大小姐否极泰来，日后……定能寻得一桩比太子殿下更好千百倍的姻缘。”

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颜云汐的脸。

颜云汐心中冷笑，这是在暗示她容貌已毁，能找到什么好姻缘？还是另有所指？

她懒得再与这两人虚与委蛇，脸上露出疲惫之色，轻轻按了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