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浸透静室时,蓝清浛的长命锁第一次出了异样。
那锁是蓝湛亲手熔了瑶池玉铸的,上面刻着缠枝莲纹,本该温润通透,此刻却蒙上了层淡淡的灰雾。四岁的小丫头正坐在廊下,把锁拿在手里把玩,忽然“呀”地一声松手,锁掉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哑的响——不像玉碎,倒像块浸了水的木头。
魏无羡(卿羽奕)怎么了?
魏无羡刚从药圃回来,手里还攥着把新鲜的艾草,看见女儿揉着指尖,指腹上竟沾着点青黑色的粉末
魏无羡(卿羽奕)这锁……
他话音未落,蓝清浛突然打了个寒颤,小脸瞬间白得像纸,嘴唇发紫,眼神也变得发直。魏无羡心头一紧,额间的凤羽印记骤然发烫,淡金色的光晕漫开,刚要探手去摸女儿的额头,就被一阵急促的风卷开。
蓝湛不知何时站在廊下,白色衣袍上还沾着夜露,他一把将蓝清浛抱进怀里,指尖凝起灵力探向她的脉门,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蓝湛(容隐)是‘寒蚀’。
寒蚀是种极阴毒的咒,专噬孩童的生气,侵入时无声无息,只会先附着在贴身之物上,像结霜一样慢慢侵蚀。魏无羡捡起那枚长命锁,玉锁表面的灰雾正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被他凤皇血脉的暖意一逼,发出“滋滋”的轻响,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了。
魏无羡的声音发紧,他认出这寒蚀的气息,带着股不属于凡间的清冽,却又裹着刺骨的恶意——像极了天界的灵力,却被扭曲成了毒。
魏无羡(卿羽奕)谁干的?
蓝湛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蓝清浛。小丫头已经缓过来些,正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瞅他,小手还想抓他的衣襟,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蓝湛(容隐)去把清心符烧成灰,混在温水里给她喝。
他把女儿递给魏无羡,转身走向屋后的竹林,背影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夜里,魏无羡抱着熟睡的蓝清浛,听见窗外传来剑鸣。他披衣出去,看见蓝湛正在月下练剑,避尘的寒光映着他眼底的戾气,剑气扫过之处,竹叶落得满地都是,却在触及静室三尺之内时陡然收势,怕惊醒了屋里的孩子。
魏无羡(卿羽奕)查出来了?
魏无羡走过去,看见他袖口沾着点银灰色的粉末,和长命锁上的灰雾同源。
蓝湛(容隐)是‘碎星砂’。
蓝湛收剑回鞘,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蓝湛(容隐)天界的东西,寻常仙者都得不到,能用来下咒,绝非等闲之辈。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
蓝湛(容隐)清浛的锁,昨天被她拿去跟山下的孩子换糖吃,回来时就多了道细缝。
那道细缝太浅,谁也没在意,如今想来,正是被人趁机下了寒蚀的地方。魏无羡额间的凤羽印记又开始发烫,他想起前几日在镇上,看见个穿银灰道袍的修士,看蓝清浛的眼神格外露骨,当时只当是寻常觊觎,现在想来……
魏无羡(卿羽奕)他们想要什么?
魏无羡攥紧了拳,凤皇血脉的威压隐隐散出,震得周围的竹叶簌簌作响。
蓝湛抬头望向天际,云层深处似乎藏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蓝湛(容隐)不知道。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不祥的预感
蓝湛(容隐)但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寒蚀事件后的第三日,蓝清浛开始夜夜啼哭。
她不吵不闹,只是闭着眼睛流泪,小身子蜷成一团,像只受了惊的小兽。魏无羡试过用凤羽灵力安抚,蓝湛也彻夜守在床边弹琴,忘机琴的清心音本该能镇魂,可琴声一落,清浛哭得更凶了,小手死死抓着魏无羡的衣角,嘴里含混地喊着“怕”。
魏无羡(卿羽奕)不对。
魏无羡猛地按住蓝湛的琴弦
魏无羡(卿羽奕)她不是怕噩梦,是怕你的琴音。
蓝湛的指尖顿住了。他看着女儿通红的眼角,忽然想起什么,起身翻出个锦盒,里面装着几片晶莹的鳞片——是去年从东海鲛人那里求来的,据说能隔绝一切灵音。他把鳞片贴在清浛的耳后,小丫头果然慢慢止住了哭,呼吸渐渐平稳。
蓝湛(容隐)琴音里有东西。
蓝湛的脸色很难看,他弹出一个极轻的音符,用灵力将琴音凝成实质,悬浮在半空——那本该纯净的灵力团里,竟裹着无数细小的银线,像淬了毒的针
蓝湛(容隐)有人在我的琴音里下了‘牵机丝’,平时隐着,一旦对着清浛弹奏,就会钻进她的灵识。
魏无羡的凤羽印记瞬间亮起,金色的光芒扫过那些银线,银线遇光即融,却留下股熟悉的气息——和碎星砂一样,带着天界的清冽和恶意。
魏无羡(卿羽奕)是同一个人。
魏无羡(卿羽奕)他在试探,试探清浛的弱点,也在试探我们的底线。
更可怕的是,这牵机丝显然是早就下在琴上的,却偏偏等到寒蚀之后才发作。对方像在玩一场猫鼠游戏,每一步都算得精准,知道蓝湛会用琴音安抚女儿,才设下这个陷阱。
蓝湛拿起忘机琴,指尖在琴弦上拂过,琴身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悲鸣。这把陪了他千年的琴,如今竟成了可能伤害女儿的利器。他突然抬手,想将琴扔进屋后的寒潭,却被魏无羡拦住。
魏无羡(卿羽奕)扔了没用。
魏无羡看着他眼底的挣扎
魏无羡(卿羽奕)他能在琴上下手,就能在你常用的一切东西上下手。只要你还在清浛身边,他就有的是办法
这句话像把冰锥,刺进蓝湛的心里。他望着床上熟睡的女儿,耳后鲛人鳞片的微光映着她恬静的小脸,可他知道,只要自己再靠近一步,那些隐藏的恶意就可能再次袭来。
那天之后,蓝湛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蓝清浛。
小丫头拿着画满圈圈的纸来找他,说要学画符,他只淡淡说“让你爹爹教”;她举着刚摘的野果,踮着脚想递到他嘴边,他侧身避开,说“不干净”;夜里清浛照例想爬进他和魏无羡中间睡觉,却被他用一道灵力轻轻挡在床边,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硬:“自己睡。”
魏无羡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知道蓝湛每说一句冷话,心里就像被剜掉一块肉,可他什么也不能说——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还在盯着,他们必须演好这出戏,至少在找到幕后黑手之前,让对方以为蓝湛对女儿的在意,不过如此。
只有在深夜,蓝湛才会悄悄站在清浛的窗外,看着月光洒在女儿脸上,指尖凝起灵力,一遍遍地检查她周身的气息,确认没有新的咒术附着。寒潭的水被他引来,绕着竹舍布下结界,忘机琴被他藏进了深山,换成了一把普通的木琴,再也不弹清心音。
他以为这样就能护她周全,却没看见,窗内的蓝清浛常常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小手里攥着那枚已经修复好的长命锁,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巾。
而在千里之外的云端,威熠上神正透过水镜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抹冰冷的笑。他身边的毅凡低声道
毅凡上神,容隐果然开始疏远那孩子了,接下来……
危熠上神不急。
威熠抚摸着袖中一枚黑色的玉玦,玦上刻着与寒蚀同源的纹路
危熠上神要让他亲手把刀递到我们手里,才有意思。
水镜里,蓝清浛正把那枚长命锁往枕头底下塞,小小的脸上满是委屈。威熠的笑容更深了——那锁上的寒蚀虽被清除,却留下了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印记,像颗埋在皮肉里的种子,只等着蓝湛的疏离将它催发成毒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