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这样一个人让你在年少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如果他在下午三点到,你会从早上开始喜悦,连简单的早餐都格外可爱,黄色的软萌萌的溏心,白白的鸡蛋边,放一把绿色的生菜叶,卷一块烤的恰到好处的香嫩培根。
在他面前,你会脸红心跳,手忙脚乱,故作镇静又洋相百出,纠结着,期待着,无端联想着。
那么恭喜你,你完了,他很可能是你的一生所爱。”
《克丽缇的晨间时光》是恋爱少女的广播必修课,可我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来解释,一个在外避难的刑讯人员和一个退休已久的三十四岁妇女,为什么面对面坐好,围着收音机边听边吃早饭,难不成在我缺席的这几年里,科西切长成了憧憬恋爱的无知少女。别开玩笑了,他如果想请哪位吃饭,必是左手请柬右手微冲,咳咳,或许青年的脸比以上二者更有效。
“您在想什么,咖啡满出来了呢。”
科西切凉凉的声音传来,打断我无厘头的联想,其实他不给弗朗西斯家打工,完全可以去当电台主播,光是开着频道讲讲话就能吸引不少声控,一把好嗓子,尾音自带低沉,吐字优雅得有些刻薄。
喝的是早餐奶,咖啡是过去式,但我认认真真得往杯子里加方糖,末了还往常温的牛奶上吹气,削尖耳朵听广播后续。
“好吧您真的有在走神,唉——那个一生所爱,对您真的如此重要吗?”
“赫菲他妈的就是个种马烂男人,我当年瞎了眼才会看上他,导致那么多年,那么多年,我居然还对金发蓝眼的男人过敏,好吧我坦白这些年针对福克斯是有理由的。”
我一巴掌按掉广播,妈的扰乱军心,最近过得太惬意,警戒心都喂了狗,这么容易被套话我是没想到,于是愤愤不平,插起荷包蛋,放进嘴里大口嚼。
科西切在早些年的酒会上见过这位清道夫组织元老院的会员,赫菲·托留斯,一个天性风流但是确实具备资本的狠角色,年龄在三十四五岁,寸头唇钉,很帅也很痞,女友如流水,交往最长时间的据说是个亚裔女子,他因为她一句话,包下多伦多酒店,订购最豪华的专门服务石油大亨的餐厅,让瑞士山谷在禁止营业的日出放漫天的气球,最后,他杀死了她,亲自将子弹推进她漂亮的颈动脉,有个传言,在瑞士的高塔上,赫菲一边杀死她,一边抱着她哭,显得非常非常寂寞,却也令人毛骨悚然。
他不打算把这些告诉眼前气呼呼的女士,比如,那个亚裔女孩有着黑黑的眼珠,微卷的檀木一样漂亮的头发,比如,她的背影让自己有一两秒的恍惚。
自欺欺人罢了,不值得在意。
这顿早饭注定不顺利,我夹了很多生菜和小腊肠给科西切,希望吃的能堵住他的嘴,挡住他意味不明的带着探究的眼神,天知道这双铁灰色的眼睛有多么锐利,即便他放低姿态克制自己,那也绝不是让人舒服的体验,好在青年很有自觉,默默吃下自己少年时很讨厌的食物,摇起百叶窗,让清晨的阳光与空气扫掉餐桌上有些低落的阴霾,然后他起身,隔着桌子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早安吻,落在左边脸颊,不算亲昵,但由于我是个半路出家的纽伦人,对西方肢体亲密接触的礼节不太习惯,摸摸肩膀上亚麻色的脑袋,告诉他我没事,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干嘛呢,我也在最后离开的时候给了这个狗东西一点小小的报复。
呜呜呜呜呜呜呜......
福克斯专属铃声,火警音效,成功提醒我这个老友带来的消息,十有八九,十万火急,而且准没好事。
“喂!队长,我出城前遇到一条豺狗,差点被非法扣押。算了不和你打哑谜了,赫菲·托留斯,他应该,知道你还活着,人已经疯了,所以你当年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
我拖着一张僵掉的脸,干巴巴得笑了两声:
“这个嘛,假死前往自己动脉侧捅了一刀算吗?然后跳下去了,你当年开着热气球来接的我,忘了?”
“靠真有你的,我以为你跳下高塔已经够会玩了,怎么还给自己加戏,求你了快逃,不要来找我,机票在以前的托德安全屋里,带着那个小子一起,他多少会有用。”
我看着科西切洗完最后一个碟子,收拾好晾干的衣服,关好门窗,然后自己走到院子里,给洋甘菊浇水施肥,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换上便于行动的马丁靴,从后门离开。
“再见,我居住了四年的家,再见,所谓平凡宝贵的日常,我们走吧,科西切。”
“好,我跟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