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乡巴佬

苏果悠哉游哉一个人躺院子躺椅上翘脚吃着外婆刚从井水里湃出来的西瓜。全家人包括萧奶奶也过来围屋头那架电视机一起看萧锦青的采访节目。

“小果儿，进来看萧哥哥电视节目啦”，外婆唤她，“偏不。”她扭头拒绝了一声，继续坐院子里吃西瓜，耳朵尖却竖得跟只兔子似的，电视里该听的话一句也没落下。

苏果实在忍不了了，扭头看了一眼，想钻屋子里一起看电视访谈，看着一屋子的婆婆妈妈戴着老花镜那股劲，不由得又望而却步。从小到大，自萧锦青和萧奶奶搬这小院来，因为两个人年龄相仿的缘故，就自然而然被定了口头上的娃娃亲。一直以来都是大人们打趣的对象。为这事苏果没在背后少欺负萧锦青。

终究是好奇，苏果悄悄支棱起自己用来化妆的小镜子瞄准电视偷看映在上面的画面。总算是形声同步了，苏果却看镜子里的电视上人的嘴巴一张一合着了迷，听不见到底在访谈个什么了。她抖了抖脑袋才算脱离美色的诱惑，悄悄腹诽：“小乡巴佬，就算做明星也长得适可而止一点好伐，长那么妖孽是要学人家祸国殃民啊。”

清醒过来的苏果也总算是听清楚了电视上小乡巴佬讲的话了，说是要四十五岁退圈，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好好地找个普通人恋爱结婚生子。她心里闷哼：小乡巴佬那么早退圈干嘛，就算长得好看，赚不到钱照样娶不到老婆。

虽然小乡巴佬种地倒是蛮有一手的，就算不赚钱了，就凭他种地的手艺养活一个老婆也是不在话下的。

她记得小乡巴佬刚搬进院子里来时，虽然人长得白生生的，眼睛是水汪汪的杏仁似的像在里面养了两尾墨色的小金鱼，是个顶漂亮的孩子但全身透着怯生生，整个人竹筒倒豆似的总也闷不出几句话来，现在虽然也是沉默，但却是含蓄的收而不发的。

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院子里的孩子谁都不兴和他玩。

不过萧锦青可怜巴巴盯着人看的时候，那眸子湿润的像汪春水似的，但无奈苏果从众惯了，见谁也不同他玩也悄悄躲着他。

苏果有一次在城西花鸟市场上也见过这样湿漉漉的眼睛，是有个人在卖家里养了两个月的一窝小奶狗，她凑巧对上了那湿漉漉的狗狗眼，但是还没等她开口祈求妈妈给她买下来，有人大喊一声城管来了，那人就忙不迭地蹬三轮逃走了。

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一直盯着她，虽然一声也不叫但她想那只小狗也一定很想她当它的主人的吧。

他那么湿漉漉地盯着她，虽然一句话也不说但她想他也一定很渴望在这个院子里有个能说话的朋友吧。

后来还是大人们给小乡巴佬在院子里砌了几个花坛，他开始种花种果种菜，俩人才慢慢开始熟络起来的。

小乡巴佬的院子里有菜坛有花坛，也有鱼池，养小金鱼养小兔也养小猫。春来秋，往暑去寒来，收获了结果了，小白兔长得圆滚滚，小花猫也皮毛顺滑一副胖嘟嘟的样子，就连鱼池里的两尾小鱼也有了它们的名字，叫做尖果儿和林林。

苏果说女孩子堆里最漂亮的就叫尖果儿她的小鱼是两尾里面最漂亮那一尾所以也得叫尖果儿，锦青隐隐约约有记起当时买小鱼时他同奶奶说自己是小男孩所以想养两尾男的女，奶奶笑晏晏告诉他，动物称雌雄不能用男的女的区分，他撇了下嘴怕苏果哭闹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尖果儿应该是个小男孩。

锦青给他的小鱼取名叫林林，苏果问他为什么，他垂眸，长长的眼睫毛像湖边树木的倒影把他湿润的眼睛包裹住，回答说：“以前爸爸妈妈还在一起时就是这样叫我的，我的小名是林林，除了爸爸妈妈这样叫我我已经很久没听见有人这样叫我的小名了。”

苏果是个柔软敏感的小女孩，被娇生惯养成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小姑娘。

她立即感受到同伴身上浓浓的粘稠得化不开的悲伤，同时她也有着被娇惯长大的明快，“林林，林林”，她迭声唤她，“以后我可以叫你林林，它是小林林，你是大林林，好不好呀！我们还可以一起办家家酒。”

比起寻常孩子锦青的悲伤似乎总是很短暂，他扬起眸子答应了并举起手掌来表示要拉钩说话算话，眉毛弯弯的，眼睛弯弯的，嘴巴弯弯的，嘴边的梨涡也若隐若现。

很奇怪，世界上最坚固的友谊不是那些最完美的天时地利人和缔结的产物，反而是一开始不完美的经过一次次锤炼而变得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