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里的孩子住的都特近,顶顶远的距离也就是隔几条街就到了。但因为人小的缘故,几条街的距离也是顶顶远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人小了,步子小,距离就显得远了。
所以在苏果心中和她住一个胡同的锦青和他距离最近,距离近了就证明他们是顶顶好的朋友,顶顶好的朋友总归得多干点旁人,生人不敢去麻烦的琐碎活儿。
自然而然苏果就把陪她一起上下学这个重任委托到锦青身上了。
那时候大街上车不多,也是一片治安大好的样子,大人也放心让两个花生米大小的小孩结伴上下学。说是两个人,其实大多时候是一群孩子一起结伴上下学,单独走的那段距离也就拐个街角的事情。
但苏果而起床气厉害,动作也拖拉,早上就不得不让锦青等等他,两个人结伴去上幼儿园。
再者,锦青从奶娃娃起就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了。
大人问他路上遇到陌生人请求帮助怎么办,要是有人一路跟着他们屁股后头走怎么办?
小孩都用奶音一本正经地回答:“让他找大人帮忙去,找小孩帮忙谁知道他有什么坏心眼。要是一路跟着我们就朝人多的地方跑,跑到陆爷爷开的小卖部就安全了。”
回答得有理有据,思虑周全。再是怎样刻薄刁钻的大人都得说这是一个生得好养得好,能说会道,聪明伶俐的好崽崽,在大人眼里萧家林林是有点人见人爱的天赋在身上的。
虽然锦青也还是个上幼儿园的宝宝,但好像他做什么都特别信手拈来的感觉。
种菜是这样,早起是这样,穿衣洗漱也是这样。萧奶奶好像养着一个全自动优秀宝宝,只需要在必要时刻调配一些参数就行了,还有给暂时还没有灶台高的宝宝做饭吃,但有时候这个读幼儿园的宝宝也会主动请缨,踩着小板凳给奶奶做饭吃。
味道还出奇得好,这样的萧宝宝必然是设置出场装置时比其他小孩多安置了个天赋按钮。
样样好的萧宝宝,顺带着连脾气也是一样的好。每天早晨,等他洗漱梳洗好了,吃完早饭,把碗筷收好再放到灶台上方便奶奶洗碗。再一溜烟地跑出门右拐,敲一敲苏果家的大门,苏宝宝还躺在松软的宝宝床上沉溺于黑甜乡,他也不恼。
站人院子里,清清嗓子用不高不低正正好的音量叫苏宝宝起床。萧宝宝声音好听,如果是个知情识趣的有这么个奶音闹钟叫早起床大抵也满足了,可苏宝宝偏不走寻常路,每次萧宝宝叫完早之后总要发出愤怒的尖叫来表达一下被吵醒的不满。
萧宝比苏宝宝大一岁,早上一年小学,但平日里也是萧宝宝带苏宝去上幼儿园的。等升了二年级,苏宝也读了一年级,萧宝宝摊上这么一个有起床气的主,迟到也便是家常便饭了,所幸幼儿园的老师温温柔柔,待人宽容,要求也不是很严格。所以萧宝和苏宝还是有个快乐美好的幼儿园迟到时光。
不过到了小学,萧宝和苏宝虽然从个头和年龄来讲,虽然能勉强当个宝宝,但也当宝宝的运气了。
过于散漫的幼儿时期,让两位宝宝日日迟到日日成为教室门口两道矮矮的亮丽风景线。
温柔的女老师在屡次找两个小不点谈话终究还是得来两粒花生米日日迟到的结果,终于生气了。罚他俩早读的时候站教室门外读书。
苏宝可能是人小小一粒还没发育开,就好比树上刚结了青涩果子果肉肥厚,苏宝的脸皮也同树上刚结的果子一般厚,摊开书毫不在意就是一顿猛读,甚至遇到不会读读不懂的地方还屁颠屁颠地跑去找老师。
但萧宝自小主意大,脸皮薄,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提溜到教室外的经历,让他在打开书的那一刹那泪珠就滚了下来,脸皮薄薄的涨得通红,一双眼噙满泪水,连双眼皮褶皱都拿来蓄水了,可是眼睛一眨,泪水还是忍不住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苏果发现旁边的嘤嘤怪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奇得盯了一会才发现他悄悄把脸埋在书里哭,这才着急起来,“喂,你为什么哭呀”活宝大声嚷嚷。
这一招呼可厉害了,把一走廊的值日生都给招呼过来了,他们团团围住俩人,你看看他,我扒拉扒拉他,都想凑上去看看萧锦青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没人想过他是为什么要哭,也没人关心他哭得多么委屈。
大家只是很纯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围观一个伤心人的哭泣,只是想看看一个平时很厉害的人哭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厉害的人哭起来的样子是很稀奇的,会有人千金一掷想看他们哭的样子吗?
真的,真的有人会这样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