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16日晚.今夜我上夜班,和往常一样,跟着老师做完基础护理,闲来无事的时候,老师们坐着谈论自己家的孩子,有说有笑,突然老师们看见监护仪器上C7床情况有变,便一下子猛站起来,此时医生听过监护屏幕看见情况也快速从办公室跑来,一起推起急救车跑向C7床,我心里一惊,知道抢救要开始了...
只见C7床患者有些轻微抽搐,自身症状看起来没有监护仪上的数字来的凶猛,患者的女儿还没反应过来,见我们进去的时候还点懵待反应过来时只见她微微向墙角退了两步,捂起嘴巴开始哭,边哭边一遍又一遍喊着妈妈,说一些类似让母亲坚持住话。抢救秩序井然的进行着,但此时患者情况太过凶险,我什么帮也帮不上,老师就让我在外面守着护士站,隔着病房我听着患者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或许也是感受到了母亲可能凶多吉少,或许是自己一个人承担不了她拿着手机逐个打电话给家里亲戚让他们赶快来,打完后,自己坐在隔壁病房的地板上(这里的病房都是套间,两间病房连着),也不管周围是否还有人,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呜呜的哭着。
经过半小时的抢救,患者心跳还是在持续下降只能靠自动心脏按压器维持着,基本患者可以判定为死亡了,医生把坐在地上患者的女儿拉起来,扶到医生办公室说明了患者的情况,她盯着监护屏幕上母亲的心跳,和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激动的拉着医生说:“医生你看!我妈妈的心跳还有!她心还跳着!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吧!至少等我哥哥他们来!我求求你...呜呜呜...”医生看着也是于心不忍就又回到了病房,一遍又一遍的听着患者的心跳反复查看患者瞳孔变化,所有抢救仪器还在持续着,虽然这时候做这些也是无谓了。
大概又过了半小时患者的亲戚三三两两的赶来,免不了又是一顿哭嚎,病房外看热闹的人很多,去给其他病人加针水的时候他们问我:“小医生那家病人抢救过来了没有?”我含糊其辞的嗯了声,那个患者又感慨了一句:“也是辛亏在医院啊!”我想这样讲他们晚上能睡个好觉吧!患者儿子赶来的时候,没有像患者女儿那样撕心裂肺的哭,冷静的处理着母亲后事,打电话叫殡仪馆来,然后去医生办公室签字同意撤掉仪器,我们进去征求患者女儿的意见,这时她似乎哭了没有了力气,又似乎也是接受了母亲的死亡的事实,心灰意冷的说:“让我妈妈好好的走吧,把她拉回家里,我们要回家。”于是我们便打算开始撤仪器,由于呼吸机的使用,使患者的嘴巴像呼吸一样的运动,患者女儿看见,猛扑过来指着死者嘴巴说:“医生你看!你看!我妈妈的嘴巴还在动!她回应我了!你看!你看!”医生配合的再次听了患者的心率,看了瞳孔,摇了摇头,患者女儿再次放声大哭起来嘴里说着:“妈!你走了我以后叫谁妈妈?你让我以后去叫谁!今天爸爸打电话来我不是不想让你接只是怕他听见你没力气的声音他难过!呜呜呜...你说你让我以后去叫谁...你说梦话的时候不是还念着小明吗,你都没见到他呢...”这样一直哭着,待仪器撤的差不多的时候,患者的女儿还是趴在母亲身上哭着,偶尔抬起头略带愤怒的说要求我们将患者身上的管子拔除,或者因为外力的关系使死者动了一下的时候,她又立刻激动的拉着我们说母亲还有救
我默默的站在一旁,听着死者女儿对着母亲的哭诉,例如她说:“妈,今天早上你手机没电了,你说要打电话给谁,你起来打好不好”例如:“妈!爸爸刚出院还没看见你呢”又例如:“妈!我以后都没妈妈了”我始终不忍心在听下去,不禁想到如果有一天我爱的人离我而且我该有多伤心。
夜晚,已经差不多凌晨两点了,来接死者去殡仪馆的车终于来了,我一个人走进了死者病房,看着前几个小时还配合我治疗的患者,此时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白色的床单印衬脸色也越发的惨白嘴巴有些乌黑,感觉人真是很奇怪,就这样说走就走了,留下了她那个孝顺以后都没妈妈了的女儿
待死者被拉走后,我和老师消完毒,换下死者睡过的床单被套,一切就像没发生一样,这里以后还会有许多病人住进来或病情好转搬出去或死了抬出去,唯有没来得及关掉的监护仪上的几条直线证明着这里刚刚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