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楼梯间哭过之后,乔沉月好像把某种积压已久的情绪也一同哭了出去。
她变得异常沉默,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不自觉地用目光在人群中搜寻那个身影。
她买了一本带锁的、封面是深邃星空的笔记本。
那些无法对人言说的心事,那些细微的、与他有关的瞬间,终于有了一个更隐秘的安放之处。
她开始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记录。
「9月12日,晴。
今天在走廊擦肩而过,他校服袖口蹭到了我的手臂。只有0.1秒吧,我却感觉那块皮肤烫了一整天。他大概毫无所觉。」
「9月18日,阴。
听到宋亚轩大声喊他,他回头应了一声,声音带着点不耐烦,但嘴角是扬着的。他好像只有在他们那群朋友面前,才会比较放松。」
「9月25日,雨。
公交车上又遇见了。他戴着耳机,看着窗外,侧脸在流动的雨景里显得好安静。我和他之间,隔了五排座位,像隔着一片沉默的海。」
每一笔落下,都像是在心头刻下一道微小的痕迹。记录本身,成了一种既甜蜜又痛苦的仪式。
易思奇最先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以前的乔沉月,提到刘耀文名字时会脸红,眼神会闪躲,那是一种鲜活的、带着期待的羞怯。
而现在,她只是平静地、近乎麻木地,将那个名字封存在日记本的墨迹里。
一次午休,易思奇趁着乔沉月去接水,无意间看到了她摊开在课桌上的草稿纸——不是日记本,就是平常演算用的那种。
在几道凌乱的数学公式旁边,赫然写着一行小字:
“我喜欢你,就像草稿纸上的演算,永远没有正确答案。”
易思奇的心猛地被揪了一下。
她几乎能想象出乔沉月写下这行字时,是怀着怎样一种无望又固执的心情。
那些复杂的公式尚有解法,可她的喜欢,从一开始就是一道无解的题。
等乔沉月回来,易思奇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只是状似随意地提起:
易思奇“月月,文学社下周招新,听说活动挺多的,还能在校刊上发表文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乔沉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好友的用意。
她看着易思奇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又夹杂着些许酸楚。
她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意味:
乔沉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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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文学社。
阅读,写稿,参加讨论会。
她试图用文字和忙碌来填满那些容易胡思乱想的空隙。
她在校刊上发表了一篇短短的散文,写的是夏日傍晚的天空和晚风,通篇没有提到一个“他”字,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字里行间弥漫的、淡淡的怅惘因何而起。
易思奇捧着校刊,真心实意地夸赞:
易思奇“月月,你写得太好了!尤其这句,‘风不懂云的漂泊’,很有感觉!”
乔沉月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只是在想,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那场盛大而无声的暗恋,看起来不那么像一场徒劳。
她把所有的心动、酸涩、卑微与祈求,都藏进了草稿纸杂乱的字迹里,藏进了无人能懂的散文诗句中。
像是在对那段无望的感情,进行一场漫长而安静的告别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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