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没能抓住,他们和时间一起从我的指缝间溜走了,无影无踪,留给我的只有记忆,让我一次次回望的记忆。
但是记忆永远都是刻在心上的一道伤痕,揭开那层痂还是会流血。
病房的门被外面的人推开,太宰治走进来,他脸上没有缠绷带,露出整张清秀漂亮的少年脸庞,穿着黑西装,笑容淡了很多,他的笑容总像是出生时就挂在脸上似的,但此刻我在那里面看出了些许失落和哀伤的意思,我想我们总是一样的,最起码现在,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
他和我一样在难过着。
“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好吗?”太宰治拉开病床边的椅子坐下,开口问道。
“……他呢?”我动了动嘴唇,面露祈求地看着他。
黑发少年平静地看着我,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那,”我咽下满口的酸涩,“他最后说了什么?”
太宰治放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鸢眸中光芒微闪,“……说要我去‘救人的一方’。”
他犹豫片刻,将手搭在了我的手背上,指尖很凉,“于一,你愿不愿意……把一切交给我?你答应过我的,对吧……”
杀伐果断从不犹豫半点的最年少干部此时迟疑着,我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我张了张口,想到远在西方平定叛乱的中也,我在港口黑手党唯一的亲人,世上唯一的羁绊。
他会理解我吗?
他会理解我吧。
我们都是寻求生存意义的迷途野犬,显而易见的,港口黑手党并不是能够给予我生存意义的地方,那我也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了,更何况,森鸥外对我心存芥蒂,他也不希望我留在港口黑手党,我留在这里只会让他不快,最后的结局还是离开。
“好啊,我和你一起走。”
我听见自己对太宰治说。
“我和你一起,”我一字一句地说,“去光明的地方,去拯救他人。”
这也是我最后,能为那个人做的事情了。
最起码,我应该相信他。
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坐在车站的座椅上时,我不止一次这么想着,与其说是自发地思考,倒不如说是大脑无意识地,擅自地将深藏于内心的文字释放出来。一经释放,那烙印在心底的文字就脱离了桎梏,纷纷然地盘旋在大脑里,有如一群漆黑的蝴蝶。
但很忽然的——
就如同小说里平淡的情节迎来转折点一样,暗沉一片黑色蝶翼里闯入了一只金色蝴蝶,煽动着泛有淡色光芒的翅膀。
金色蝴蝶即便混入一片黑色中也格外夺目,正当我被诧异击中时,耳中突然传入了一阵有别于将狭小站台包围的雨声的声音。站台上方的檐顶遮蔽了大部分的雨水,但仍有不少的水珠顺着边缘啪嗒啪嗒地在脚边炸开,迸出不少的雾湿气。
“真过分啊,自己一声不吭跑掉也不告诉我。”
循着声音看去,来人一身黑色风衣,长长的衣摆上此时染了些水渍,斑斑点点的,他撑着伞在雨幕中与我对视,雨水打在伞面上又是一阵沉闷的噼里啪啦声,此刻他的鸢色眸子也奇妙地染上了一层捉摸不透的雾气,氤氲了眼底的情感。〔1〕
〔1〕部分内容选自向〔逆温〕太太约的稿子,真的写得太美了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