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幽潭,清脆悦耳,且有层层涟漪荡开。
戚盐泽缓缓睁眼却看不到任何景象,只有无尽的黑暗吞没着他。戚盐泽以手撑地利索起身,在无尽的黑暗中狂奔。他想看到点光亮,那怕只有一丝也好,黑色他厌了。
无人之境,黑暗之中就只有戚盐泽逐渐沉重的气息。
“哈~哈~”黑暗笼罩着的人停步喘息,他仰起头,那双深邃好看的星眸夹着晶莹的泪珠。他身上的热量渐渐凝集到他的后背上,渐渐地,越变越烫,深深灼伤了他的后背。
“唔~”戚盐泽发出轻微低吟,总算眼睛打开一条缝,他看见微光了,是真的光,亮得刺眼。
“将军,你醒了,可还有什么不适?”小戚感受到戚盐泽轻微的动作,欣喜之余是松了一口气。他怕他学艺不精,没有将戚盐泽救回来。
“唔唔~,将军你总算是醒了,于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将军了,以后于某再也不会将将军扔给没责任心的白潇了。”一侧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哭得像个小媳妇似的,他则是戚盐泽另一位副将于淮。
戚盐泽疲惫的轻轻侧眸看了一眼于淮,”于副将,本将军欺负你了?”
小戚听到戚盐泽沙哑的嗓音和观察到他干裂的唇瓣,急忙倒了碗温水,润了润戚盐泽惨白的唇瓣。
戚盐泽忍着背部的似火灼烧的痛。微抬头喝水,喝完后才吩咐于淮,“滚,哭丧就滚出去。”他讨厌眼泪这晶莹剔透,脆弱无比的东西,这物品他落招打,另一个人落招疼爱。
“好,将军不生气,于淮就滚。” 于淮即使被无缘无故训了一顿,也不恼怒,他收起眼泪,收敛心情去找外面守着的将士,告诉他们‘将军醒了’这一好消息。
“小戚,你去休息一下吧,本将接下来的安危还系在你手里,别累垮自己。“戚盐泽赶走了像‘乌鸦叫丧’的于淮,有空注意到小戚眼下的黑眼圈,温柔劝道。
白潇在看到那伤重成这样,依旧半斜不正的戚盐泽,泪水也模糊了眼眶,但他马上将眼泪逼了回去。才不能让这畜生看到他也哭了,不然该被嘲笑了。
营帐间随着一个一个的离开,剩下两人,一下子留给病患足够的安静。
白潇在帐间只剩下他与戚盐泽两人时,平复起伏的心情,才走到床边将戚盐泽扶起,让他坐起来。
戚盐泽看着自己身上重重交叠的纱布,沉默了一会儿后,哑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白潇随意的坐在床边沿上,疲惫的叹了口气,“两天,你个畜生竟然像个甩手掌柜一样,独自一个人睡了两天的觉。”
“你要试试?”戚盐泽稍微动了动身子,让自己坐得稍微舒服一点。
“要试也得有人给机会啊。”白潇嫌弃这样暂得休息的方式,既丑又狼狈,“不过,还好盐泽你命硬,阎王爷不敢收你。”
“是啊!阎王爷都不敢得罪的人,你一口一个畜生,一口一句欠钱,小心阎王爷那天不高兴收割了你的命。”
“盐泽,你现在可没那收割我性命的能耐。”白潇轻扶住戚盐泽的肩,不允许他乱动而压到伤口。
“不贫了,嘴巴干, 我昏迷的这两天有发生什么事吗?”戚盐泽刚醒,心力有限,愿意浪费心力贫几句嘴只是想证明他已无大碍。
白潇转手倒了碗凉茶递到戚盐泽,却见那厮微微偏开头去,“我呸,就你这混蛋挑嘴,要喝口温的,要不要小爷去厨房加点糖?”
“甚好,白将快去,顺便把于淮叫进来让他汇报这两日发生的事。”
“你滚吧,我哪有那体力伺候你,就温的,你爱喝不喝?”白潇脾气烦躁的将水换成温的,递到戚盐泽唇边。
“后来出了什么事?”戚盐泽警惕的察觉到白潇的疲惫程度,问完才低头饮水。
“也没什么事,就敌方那边,你刚倒就又进犯,发生的太巧了。”白潇收敛神色,总算真有点将军之风了。
“胜负?”戚盐泽口齿不清的溢出两个字眼。
“当然是胜了,铁骑白叫的?”白潇真想将这家伙给拎起来揍一顿,连自己的铁骑实力也要怀疑。
“将军遇难怕影响你们士气。”戚盐泽将唇间的最后一滴甘泉回味了一遍。
“没有,”白潇忽然摇了摇头,怎么没有影响,“你为敌军所害,将士们真的很同仇敌忾,杀敌勇猛,只是想报那薄薄一刀匕首之仇,作完战明明早已疲惫不堪却死活不愿去休息,只是想早点知道将军醒了的消息,戚盐泽,你向来最是惜命,别死了啊!”白潇难得劝人。
铁骑之首收买人心的功夫一流,众铁骑人人都心怀‘以身相替’,为他们的老大受苦。
“此次事情发生太快,忘记了我自己的命最贵。本将就是世间活着的活阎王,不去阴间司职。”戚盐泽微微合上眼睛,在背部火灼般的疼痛中半昏半睡过去。
白潇看着又陷入昏睡的那人,其实说实话,戚盐泽皮相这么好,怎么就这么犯贱,跑到边塞来受这苦。
就算比小爷我差点,但是在戚府的庇护下,一生衣食无忧,还是没有问题的,怎么来受这罪。白潇摇了摇头,可能是我和他都不是富贵享受的命。
戚盐泽再次醒来,帐间已燃着幽幽烛火。
“将军可是渴了?”小戚出现在戚盐泽视线中,语带关切。小戚自主的将水喂到戚盐泽的唇边。
戚盐泽咽下温水,问:“京城可有来信?”
“有。”小戚将那封从京城传来的私信,举到戚盐泽的眼前。
戚卿亲启,四个字出现在戚盐泽的视线里。太后?他什么时候与太后打好关系了?还劳烦她老人家写信给他。
“小戚打开念于我听。”戚盐泽闭上眼不劳累眼睛的细听要文。
戚卿,哀家听闻将军又拿胜仗,恭喜。但戚卿如今威名远扬,外加朝堂之上常无戚卿身影,陛下的心思哀家也日渐拿不准,今日传书一封,只为告诫戚卿低调行事莫惹圣怒。
戚盐泽睁开眼睛,嘴角化开一抹浅笑。祸不单行,说得便是他如今的处境吧,他可真想卸了将军甲,躲起来独生算了。
铁骑拨营归京,行进速度宛若蜗速也依旧没能让戚盐泽把伤养好。
眼见着皇城在近,戚盐泽将小戚叫到马车里。
戚盐泽单侧倚在窗边,透过窗户看着越发接近的皇城。
“小戚,你手里可有麻片?总得让本将骑着马入京面圣吧。”戚盐泽背上的伤虽愈势甚好,但也不能妄动。
“那不用, 你那黄金面具一戴,谁还知道那芯子是谁。”白潇拿来戚盐泽的战袍,扔给他。
小戚不愿对戚盐泽生气,拿怒目瞪着白潇。你个破东西,嘴里说着将军可以不去,却将战袍拿来给他。
白潇读懂了小戚眼里的意思,拿手捏住他的脸,“戚盐泽是你爹,那我也是你爹,还有你以为一点病痛就能阻止戚盐泽?那可是人间的活阎王,最不怕的就是疼。”
“面具。”戚盐泽穿好战袍,向白潇要最后的面具,看着白潇聪明的滚出马车,走到小戚身边,“小戚,戚某无论做什么事都出于自己的私心,云叔所说的我是你最重要的人那是骗人的,云叔才是救下小戚,养育小戚两年多的人,云叔年纪大了,小戚回去开个医馆,报养云叔才是要紧事。”
戚盐泽抬脚走出马车,呼吸着马车外新鲜的空气,他只求个人己安,不顾他人生死。他救人只是无奈所为,被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