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高兴的步步生莲,找一张邻窗的桌子,向他远远挥手。明明知道此人根本不可能落泪,是在算计他, 他怎么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走。
落入视线的人依旧是那抹笑,但凌莫尘却不知为何看出一分真意,好像这么一点顺着他的小事,让他真的很高兴似的,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他不是生来就让人宠在手心里吗。
戚盐泽笑眯眯的盯着移驾到他对面的人,绵里藏针的眼眸透亮,许是腹部又藏了一肚子的小九九。他突然将脸凑到凌莫尘眼前,近在咫只的眼睛中甚至倒影出他的赤眸。
“凌太医心系百姓,怎么有空陪戚某仗剑天涯?”他不遮遮掩掩,就直接开口问凌莫尘来到他身边的目的,妄想能得句真话。
鼻息间是另一人身上沉敛的檀香,淡淡的吸引人靠近,凌莫尘落入他人眼眸的倒影,澄净赤色的眸子里只是纯粹的平静安和,没有戾气和凶煞的暗涌。
凌莫尘和自己对视, 轻柔的笑着回答某人,“陛下疑心将军有祸害百姓之心,让我帮忙看着点,但我观将军分明只会玩忽职守,‘祸害’两字担不起。”
“在大人看来何为‘祸害’? 祸国妖姬可算?殃池佞臣可算?”戚盐泽满眼笑眯眯,凌大人的识相让他非常赞许。
某人笑颜灿烂如花,让人忽然觉得他好像两个都担得起,那不是要罪孽翻倍?
戚盐泽习惯的在店小二呈酒上来时顺走其一,并且手粘酒坛就往唇边送。
这一幕直接让凌莫尘犯起职业病,他闪现到对面,按下另一个人抓酒坛的手,阻止他的动作,却没引来刚刚吵着要酒人的恼怒神情。
戚盐泽感受到衣袖沾湿,他微眯起眼睛弯成一个柔和的弧度,随手抓来一只酒杯,斟满,举起递过,“兄长不乖、说话骗我。”俨然有几分醉意的姿态。
他有多久没遇到这类既敢跟他说实话,又胆大敢反管他的人了?
灌酒讲究技巧,观戚将军浸湿的衣衫就可以知道此人一点不通,晶莹的酒滴此时正顺着那人微微仰头,脖颈紧绷出的柔韧线条蜿蜒向下,藏入衣领。
刚刚还聊着祸害,此时戚将军就当场表演一个‘祸国妖姬’,凌莫尘不自然地将视线从人衣领处移开,“戚盐泽,你是缺人管你,就这么不要命?”说起这个,凌大人肝火瞬起,回眸直视那双赤眸。
嘴馋喝几口明明无伤大雅,他怎么对此这么生气?棱角分明,肤色几近苍白是视线中难以忽视的细节,一副轻飘飘薄命样子,还不自惜。
戚盐泽闻言傲气轻笑,“哈~,谁敢管我,戚某从小到大就没人敢管,敢管我不是找死?”说完不喜欢仰头看人他,同时为防止酒坛被抢走,趁将它抱紧在怀的时机,垂下头,不再看人。
他的话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他生来就没人管他,在意他的死活。
“嗯,确实是让家里宠坏芯子,无法无天的。”凌莫尘看着头顶朝他,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对视,感慨这恨不得眼睛长到头顶的将军挺像那么一回事。
让人宠得上不服天,下不跪地的,就差将老子是天王老子写脸上让人观赏。
凌莫尘正想让低头装可怜的某人重新抬起头,视线无意间注意到那件打湿的衣衫,轻柔的贴在某人匀称柔美的身骨上,勾画的是无人能及的妩媚,特别是这垂头不快的动作更引人怜惜。他上辈子怕是狐狸,今生非得来展现自己的美貌。
凌莫尘侧开视线,打消让人抬起那双赤眸的念头,“酒喝了,衣服也上供了,换个药?”
戚盐泽抬头起身,走到凌莫尘正视之地,一只手抱酒坛,空出一只手拉来凌莫尘干净衣袖擦酒渍。
紧贴肌肤的轻衫随着动作比划诱人的线条,凌莫尘轻轻拎起那人肩角衣料,不再让它作乱,“哼~,盐泽就可劲欺负别人吧。”
戚盐泽不领情的拍飞他人爪子,并无欺负人的自觉,“戚某欺负大人了?大人不是好好站在这儿呢。”
你就仗着我不打伤患, 盐泽。凌莫尘接过店小二递过的伤药,将轻飘飘的鬼拎着衣襟抓屋里去。
“别拎了,要勒死了。”戚盐泽到屋内就嚷着凌莫尘要谋财害命,他一位顶天立地的将军能出现让人拎着后衣襟丢面子的事吗,凌大人就是在报复他,让他丢脸。
“好,不拎。”凌莫尘撒走手中力量,而这还人自由的突然撤力让另一个人差点跌坐到地上。
“大人,咱们有事吱一声,别出这种暗手啊,这不符合你身份。”戚盐泽刚刚全身力气都用来抱酒坛,长腿忽然要支撑己重, 真心一软要跪下。
凌莫坐正在将伤药放桌上,闻言轻轻瞥一眼某人稳健的身影,不接话茬。一张嘴巴十句里九句不离谎。
时过境迁,凌莫尘上次看见那道长尾的伤疤已经是大半月前,再见时发现那道伤愈势喜人,血痂下新嫩的细肉已经有点粉色的光泽。
凌莫尘怀疑的目光落在那道正在渐渐消失的伤疤上,“盐泽,何种脂霜凝膏消伤祛疤效果如此不错?”
戚盐泽抱酒坛的手无声握紧一分,回首笑道,“我怎么会知道,都是皇后长姐命人给我送来的,大人可能要去问长姐。”
世间良药千万,这事他知,能消伤祛疤的也是不计其数,但他就涂金创药怎么有绝世罕有良药的功效?
凌莫尘是浸着草药长大的,想闻出那白纱上残留的药香,自认为还是可以勉强不出现错误的。那他天生体质就是仙丹灵药,百伤自愈?
“大人,戚某非青楼女好,还是洁身自好的。”戚盐泽微微带上点可怜和受恶霸欺负的强忍, 将“良家妇女”的形象跃然于面。
凌莫尘瞬间让人的衣领包裹住那截细脖子,顺势不算轻的拍了一下肩上伤口,算是教训此人的不着调。
“哇呜~,大人谋害忠臣良将。”戚盐泽缩起肩膀,神色间瞬间一层白。
这一反应让凌莫尘以为他盛怒之下手间力道没控制好,“哪儿疼?”他轻柔的按住戚盐泽的肩,直视他的神情。
另一人对上凌莫尘的关切,轻柔的笑意在那俊脸上绽开,“那哪能啊,戚某要这一拍就死,九条命都不够玩的。”
凌莫尘温润的神色少有的破功,他是真想教训这拿人情感当玩笑的玩样儿。
戚盐泽见势情转急下,连忙抚毛,“别生气,气大伤身,别生气,戚某知道自己糙老爷们不讨喜,但也别打、皮糙肉厚打着手疼。”
凌莫尘怒气不消,多分笑意,神色一时间不知道是保持怒发冲冠,还是怒中带笑,便也这么平和下来,“盐泽, 你这是在讨打吧。 ”
“哪有,都说皮糙肉厚手会疼. 还要打?”
“嗯,不打了。”凌莫尘让人这么一打岔就短时的遗忘脑海里的上一个念头,随后那念头就更加支离破碎,“盐泽收拾行囊是……?”
若他此时那么深究下去,便不会那么迟才发现眼前这人藏着的秘密,更不会让此人待他那般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床头窝着的干瘪包袱,颜值不高的它瞬间吸引两大火热的视线,差点害羞的躲起来。
“玩够了就应该做正事,大人怎么说?”戚盐泽没想着自己一个人跑路,一路远行陛下想他有个伴,他想选个喜欢顺眼的。
凌莫尘对上坦诚的赤眸,他是没料到戚盐泽分明看出他的目的,竟然还会告知前行之路,还询问他的打算。
“盐泽伤势未愈,同行可以帮忙照看。”凌莫尘以借口说明自己意向,可视线里的赤眸,让他发现好像也不全是借口。
凌医师履行职责的没收掉某人宝贝的酒坛才回屋休息和收拾行囊。
戚酒鬼眼中带有不愤,又含不舍的放凌医师离去,确认他彻底离开才借烛焰向空气展示修长又指节分明的瓷手,那双手无论从何种角度都完美的不存伤瑕。
薄色的唇敛回笑意,昏弱的烛焰映出苍白赤眸的鬼影,昔日有人凭借这副模样说他鬼身,也不失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