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珩合上了信，呼出一口浊气。
这是他这二十几年来收到的来自顾京第一封手写信。
顾京的字体漂亮端正，秀气大方，却句句扎心。
这是穆珩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落泪，他以为报复一下裴成泽，他会很痛快，他没想到，原来自己和裴成泽，是一路人。
他什么都没帮到，却妄想成为顾京可以依赖的人。
“她说她恨我……她恨我……”
贺昱璋叹了口气，他安慰不了穆珩。
没想到他父亲也有一封信，可惜贺老师已经去世几个月了。
“父亲刚走，这信来迟了。”
“没事，你替你父亲看了吧。我没拆开过，都很完好，慢慢看吧，我先走了。”
李书珩离开后便是去打听白莹，因为顾京竟然也为白莹写了一封信。
贺昱璋打开那张白纸，工整秀丽的字入眼，一笔一划端端正正。
“贺老师，我记起你了。你曾教过我那些名人的所有故事，《狂人日记》我看不懂，所以我希望，有机会一定要听您一字一句念于我听，能够让我真正地把这本著作领悟。贺老师，那一年为什么不肯见我？我想知道答案，但是只怕我听不到了。”
“贺老师，你说，如果我当初听您的，不再和裴成泽来往，是不是我也可以做更好的自己？我也有活下去的权利。可惜，我没有听您的话，我是个不乖的叛逆的学生，或许，我也不配成为您的学生。我活不下去了，现在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能熬吗？熬不下去的。贺老师，您不要惦念我，放弃我吧。”
“将来您的孩子，肯定比我要更乖，更听话懂事，您桃李天下，不必为了我，浪费半辈子的心血。起初我看您像来者不善，故而留了心眼和您疏远。高二的时候，我看明白了，您不是那样的人，您也不是像李书珩那样把肮脏的心思写进了眼睛里的人。”
“您是我遇见过的为数不多的一个好人，您虽在我黑暗的世界里是一束很微弱的光芒，但您却是我在对抗裴成泽最后一步的最强盛的武器。但请原谅我这个不懂事的学生，无法在您的天下桃李中成为同样耀眼的人士。”
“贺老师，我能和您说的不多，因为我的记忆都因为裴成泽封存了，我也忘记了我母亲遭受的一切，忘记了我的父亲是怎样对待我和母亲，我更是忘记了我爷爷奶奶的嘴脸，那些亲戚们的嘴脸。”
“我知道，他们视我为怪物，将我当成不幸的肿瘤。我知道，我的文字句句透着无病呻吟，我想没人能理解我的苦痛，自然也不能理解您对我的看法，和裴成泽的所作所为。帮过我的我都会在一一祈祷，保佑你们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落款是您的学生，顾京。
贺昱璋因悲怆而将信纸不小心揉皱，他又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抚平，可是皱起来的痕迹怎么顺都顺不平整。
顾京的信，不正好暗示了她和贺老师的故事，结束了吗？
贺昱璋想到在十几岁的年纪，那一天的匆匆一瞥。
原来，他见过顾京，那个被他父亲拒之门外失落走开的顾京，他原来见过一眼。
“这是顾京生前留下的日记本和笔记本，我从裴成泽那里找到的，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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