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  一

         这恐怕是宫郡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宫氏破产的消息在他起床之前传遍了整个名门圈子。他在生日当天失去了习惯了十九年的生活。

        一家人搬到他从未踏足过的老小区。宫父说，这是他起家前住的地方，一直没舍得卖，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宫郡到这里第一天就被散发着臭味的楼道惊住了。宫父抱歉地笑笑，说老小区卫生不太好，让他们母子也将就一下。宫妈妈没说什么，笑呵呵地打圆场：“我们当时在乡下，条件比这个差多啦。”

       宫郡也没有所谓少爷架子，很快适应了破楼里的生活。就是那个总在楼下抽烟的男生让他有一点好奇。总是看到他抽烟，坐在长椅上打游戏，时不时一瘸一拐地回来。

       几天里听到不少关于那男生的只言片语。早上去买调味的时候还听到那些大妈讨论那男孩，“那张家小伙子，不知道有没有人管，每天带着疤带着伤的。”

       “我听说啊，他家里人……”那大妈做了个撇嘴的动作，轻蔑的笑着，龚俊没有再听下去，这些人嘴里，也没几句实话，别人的隐私他也没兴趣。

        直到他正面碰到男孩。

        “喂，你刚来的？”

        宫郡看着坐在健身器材杆子上的男孩，点了点头。

        男孩跳下来，拍了拍裤子站到宫郡跟前，“叫什么？”

          “为什么告诉你？”

          “看你顺眼啊。”

          宫郡转身要走，男孩喊了句，“兄弟，我叫张知航。”明显有些沙哑的声音穿过空气传来，龚俊愣了愣，回头说：“宫郡。”

        男孩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宫郡重复了一遍，“我叫宫郡。” 树叶在宫郡脸上打下来影子，看起来像是从画里扣出来的。

         张知航笑出梨涡，牵动着嘴角新添的疤痕。“这条街我管的，碰到麻烦找我哈！”

         回家后，想起那个笑得灿烂的男生，龚俊有些不解的摇摇头，“张知航啊，明明……感觉挺阳光的。”

        吃饭时，爸妈又恰好聊到张知航，宫郡听到名字，问：“爸，你们认识那男生？”

        “嗯，我和他父亲一块长大的，那孩子小时候可乖了，就是后来……”

        宫郡听的认真，宫父却不愿再说下去。龚俊也不再追问。

        下次见面……会搭话吧？

        宫郡如是想着。

        张知航每天在小区和街道乱窜，也早就注意到了刚来的宫郡，不知道为什么那人钟爱白T，看到他时他总是靠着窗户看书，偶尔出门也是带着耳机，像要把人隔在千里以外。他觉得那人像只天鹅。

        下午主动说话，也是看到宫郡一个人拿着本起了毛边的书在小区活动的地方转来转去，眼看宫郡要走，才开口搭话。

         夜晚就是无尽的黑洞，把所有负面的情绪诱惑出来，比如宫郡头一次为自己的学费发愁。学的是费钱的美术，才刚刚放暑假，就要为下学期担心。比如楼下长椅上的张知航，想着明天怎么蹭一口饭。

        宫郡听到楼下踢易拉罐的动静，打开窗往下看，楼下的人低着头走来走去，手里还捏着一罐酒。

        “你在干嘛？”宫郡开口。

         张知航猛地抬头，看到二楼的人，拍着胸口，“靠……你吓死我了。”冲着宫郡点点头，举起手中的酒，“下来一起喝点？”

        宫郡拖拉着拖鞋下楼，拿了两个橘子，递给张知航。

        看着男孩一口口地灌手里的啤酒，他没忍住开口：“有烦心事？”

        “我这种地痞流氓哪来的烦心事？”张知航似乎感到好笑，拿手腕擦了擦嘴。“你看起来，不像是条件不好的，为什么到这烂楼住？”

        宫郡靠在椅背上，看着头顶的几颗星星，“没什么。”

         才认识没几个小时，张知航自然不会深究，“你刚来，对这里不熟悉吧？明天一起去逛逛？”

         “什么地方……可以赚钱？”宫郡突然把视线移到张知航脸上，反问。

         张知航奇怪道：“你很缺钱？”

         “缺。”

         “那……只要你不怕吃苦，明天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