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积雪正在融化,雪水汇集成一条条小溪,缓缓流入洱海,洱海边万物复苏,一片绿油油的景象,与苍山上正在开放的映山红互相呼应,宛如一幅美丽动人的画卷。
苍山共有十八峰,靠近西洱河畔的是斜阳峰,斜阳峰下是一条大道,向南通蒙舍昭,向北通浪穹昭,大道边有一小酒馆,一男一女正在同桌对饮,男的约二十出头,长相俊朗,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腰间挂了一把佩刀。女的约十六七岁,生的甚是水灵,桌上摆放着一碗鱼汤,六个馒头,一壶酒,男子手持酒杯,双目眺望着洱海上的轻舟道:“都说这苍山洱海的景色如仙境一般,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你说那些生长在洱海边的人,每天打打渔,逗逗水鸟,生活好自在。”
女子格格笑道:“哥哥要是喜欢这边的风景,倒不如在这找个中意的姑娘带回去,每年陪嫂嫂回娘家的时候,到可以在这洱海边住些时日,岂不美哉?”
男子吖了口酒,道:“婚姻大事,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等岂能自作主张。”女子听罢,低下头去,哭了起来。男子一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忙道:“都是哥不好,不该说这个,不哭不哭。”
女子边抹眼泪,边道:“二哥,你说父亲会不会真把我许配给柳月庄的柳庆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宁愿死也不嫁。”
男子道:“是啊,我也听说柳月庄的少庄主柳元庆人长得差,品行也不太好,听说他前任老婆就是被他打死的,不过,柳月庄属于蒙巂昭势力范围,庄主柳应雄和蒙巂昭首领巂辅首是拜把兄弟,蒙巂昭一直以来都有吐蕃国撑腰,一心想吞并其余五昭,我们枯木寨虽然属于蒙舍昭,但蒙舍昭地少人稀,又怎会是蒙巂昭的对手,柳元庆多次向父亲提亲,父亲舍不得把你推向火坑,但又忌惮蒙巂昭的势力,所以一直将此事放置,这一次,恐怕是避不了了。”说罢,长叹了一口气。
女子一听,哭得更伤心了。男子手忙脚乱一时不知所措,忙安慰道:“傻妹妹别哭,父亲已将此事秉明蒙舍昭昭主,昭主和少昭主正在想办法妥善处理此事,绝对不会让妹妹下嫁姓柳的那个王八蛋,何况,有二哥在,二哥就算和那姓柳的拼了,也要保妹妹周全。”
女子止住哭声,擦了擦眼泪,道:“要是父亲非要把我嫁给那姓柳的,那我也不活了。”
正说着,酒馆主人从里屋走了出来,满脸堆笑道:“二位客官,不知小店的饭菜合不合胃口?要不要再来碗鱼汤?”
男子心中正烦闷,没好气的道:“汤再好也解不了小爷的愁,你再上几壶酒便是,少不了你的酒钱。”
酒馆主人应了一声,转进里屋又端了一壶酒出来,放在桌上后,手持抹布,擦拭起了旁边的桌子。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歌声,一个衣衫篓缕、满脸垢泥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边走边唱道:“苍山雪儿白花花,我家生个女娃娃,含辛茹苦十六年,沉鱼落雁美如花,美如花……”进入客栈内,笑嘻嘻的看着男子,道:“我家女儿回来啦,明天出嫁啦,明天出嫁啦,出嫁啦。”说完,伸出双手往桌子上抓了四个馒头,笑嘻嘻的又说道:“我家女儿回来啦,明天出嫁啦,出嫁啦……”手舞足蹈的走出酒馆,边走边唱:“苍山雪儿白花花,我家生个女娃娃,含辛茹苦十六年,沉鱼落雁美如花,美如花……”
男子还未反应过来,酒馆主人已走了过来,满脸歉意道:“二位客官不要生气,我给你们换一碗馒头便是。”说罢,走向里屋,重新端了六个馒头出来。放下馒头,望着酒馆外,长长叹了一口气。
男子有些诧异,问道:“掌柜,为何为了一疯汉叹气?”
酒馆主人摇了摇头道:“客官不知,小的叫牟三,这是我的本家兄弟,叫牟全,以前就住在我家隔壁,本来也有一个幸福安定的家,可就是命差了些。”
女子眼泪已擦干,眼角却还留着两道泪痕,显得更加楚楚可怜,道:“这世间还有比我命差的人吗?注定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我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牟三神情有些黯然,道:“我这本家兄弟夫妇原是洱海上打渔的渔夫,人也老实本分,这日子也算过得宽裕,生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长得甚是水灵,去年本主节的第二天,老婆被杀,女儿离奇失踪,他就变成疯疯癫癫的这个样子。”说完,看了女子一眼,道:“她女儿真的很漂亮,和这位姑娘一般。”
女子见有人夸她,两腮一红,低下头去。
牟三接着说道:“这两年来,我们这里的姑娘经常无缘无故的失踪,有些人说是吐蕃人所为,也有些人说是蒙舍昭人所为,更有人说是被海神掳去了。我们属于西洱河部落杨生首领管辖,据说杨生首领正在追查此事,可一直没有结果。”
女子问道:“海神?你们这里有海神吗?长什么样子的?”
牟三道:“小的活了这么多年,多次听过海神的名号,却一直没见过,或许就像是山里的神仙和水里的龙吧,听过,却没见过。”顿了顿,接着说道:“这里过往的人比较多,我听说这几年吐蕃国正在和大唐交战,我们这里最近也来了不少吐蕃国人,每天都在村寨里转悠,弄得整个部落人心惶惶。”说罢,双手一揖道:“聊了这么久,只知道二位非本地人,尚未请教。”
男子还礼道:“掌柜好眼力,在下是枯木寨人士,叫舍仓,这是舍妹舍月,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牟三笑着比比手道:“小事小事,只是我听二位刚才聊天,似乎也和这吐蕃国人有关。”
舍仓本想将刚才的事吐之而大快,又怕云月听到伤心,话来到嘴边又止住了,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牟三接着道:“我们西洱河部落也算是鱼米之乡,族人打打渔,种种稻子,生活也算富足,只是这几年来,大唐和吐蕃交战,两边都在打六昭的主意,最近部落里又来了很多的吐蕃国人,也不知道咱们这清净日子,是不是到头了。”说完,摇了摇头。
舍仓正准备说点什么,这时,从外面进来两个吐蕃人,一前一后,走在前面的吐蕃人约四十来岁,有些矮胖,走在后面的吐蕃人近二十来岁,颧骨突出,有些高瘦,二人进门便吆喝着:“小二,上酒上菜,要好酒好菜,别怠慢了爷,否则砸了你小店。”说完,在旁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牟三连忙跳入里屋,端出一壶酒,一盘瘦肉,两碗鱼汤放在桌上,满脸堆笑道:“二位客官慢用,小的这就上别的菜肴。”说完,转回里屋去了。
舍仓暗自骂道:“这俩吐蕃狗,都来到咱六昭地界了,还那么的嚣张,想那蒙巂昭若不是占着尔等势力,又怎会在六昭作威作福,我妹妹也不用被逼要下嫁于柳月庄柳庆元那王八蛋。”念毕,到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胖子用手抓了一把瘦肉,放在嘴里大嚼起来,瘦子倒了一杯酒,饮了一口,吐了出来,大骂一句:“什么马尿,这能喝吗?”
酒溅了舍月一身,舍仓大怒,骂道:“哪里来的鸟人,喝不惯酒也就罢了,还要溅他人一身。”舍月连忙拉了拉舍仓的衣袖,道:“哥,算了,咱们不要惹事。”
瘦子怒视舍仓,正欲动手,却见舍月长得似天仙一般,满脸怒容即刻消失,淫笑着道:“想不到蛮夷之地,竟然还有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子,今日一见,实属三生有幸,姑娘,陪老夫喝一杯如何?”说罢,起身欲坐在舍月身边。
舍仓大怒,将手中杯子掷向瘦子,瘦子正望着舍月,见杯掷来,顺势用手一挡,将杯子弹开,杯中酒却溅了一脸。登时大怒,气得哇哇直叫。舍仓余势未尽,右手化拳直击瘦子前胸,瘦子左手轻轻一挡,将拳头的力量全部化去,右掌向舍仓头部劈来。舍仓正准备避开,突觉腰间一阵疾风过,胖子已绕至其后,向他腰间踹了一脚,顿时被踢出三丈开外,将一张桌子压得稀巴烂。舍仓忍着腰间剧痛,双掌撑地跳起,双脚腾空踢向胖子头部,胖子侧身避过,右脚却直踢舍仓腹部,舍仓正欲站起,见胖子一脚踢来,却来不及躲避,硬生生的挨了一脚,一时坐在地上动弹不得,胖子趁势又踢一脚,正中舍仓脸颊,舍仓顿时昏了过去。
舍月见状,哭着骂道:“天杀的,连你们也要欺负我。”抽出腰间小刀便刺向瘦子,瘦子一把抓住舍月小手,将小刀了夺去,轻轻在舍月小脸上比划着,坏笑道:“小娘子如此美貌却喜欢动粗,我若娶了你,将来这般对待相公可得了,我会打你屁股的。”说完,在舍月脸上摸了一把。舍月大骂道:“你这番狗,只知道在六昭逞能,只会欺凌弱小。今日我落入你手,要杀便杀,干嘛这么多废话。你最好快快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说完,吐了瘦子脸上一口唾沫。
瘦子伸出手头,将唾沫舔去,坏笑道:“小娘子如此美貌,没想到连口水都是香的,老夫有怜香惜玉之心,又怎会杀了你,今日就想把小娘子请回家中,为老夫生上十个八个崽崽,也不枉咱们今日相识一场,你说是吧?”
舍月大惊,自知今日逃不过吐蕃人的魔爪,双眼一闭,正欲咬舌自尽,瘦子似乎看穿了舍月的心思,一掌将其打晕,顺手扛在肩上,向胖子使了个眼色,欲转身离去。
胖子明白了瘦子的心思,正欲一掌击向舍仓,了却他的性命,不知什么时候,牟全已站在酒馆门口,见胖子一掌击下,忙大声叫道:“别伤害我女儿,别伤害我女儿……”说着,身子扑到了舍仓身上,胖子一掌击下,正中牟全腰部,牟全大叫一声,口中鲜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