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花奎将魏明和花若兰带到演武厅,此时演武厅内已坐了好多年轻人,见花奎到来,忙起身行礼,花奎比比手,示意众人坐下。花若兰笑道:“夫君,每月初三就是我星月教的师徒会,爹爹今日带你前来,是要让你跟众师兄弟们认识认识。”魏明点点头。
花奎在正上方的椅子上坐下,一白衣少年上前行礼道:“师父,听说师妹平安归来,还为师父觅得乘龙快婿,早就想来向师父道贺,怎奈公务繁忙,一直脱不开身,还望师父见谅。今日趁此良机,特向师父道贺。”
花奎比比手道:“不必多礼,你师妹刁蛮任性惯了,现在择得佳偶就有人管着了,我倒省心不少。”
花若兰拉了拉魏明衣角,来到白衣少年跟前,道:“这位就是二师兄独得稳,师兄弟几个就属他最成熟稳重,武功也是最好的。”
独得稳脸一红,笑道:“师妹哪里话,师兄弟们个个都比我努力认真,大师兄的功夫就比我好得多。”环视一周后道:“怎么不见大师兄呢?平时他可是最早的,今儿怎么还没到?”
花奎一听,脸一沉,喝道:“怎么?少了猛得托,咱们这师徒会就开不了了?”
独得稳忙低下头去,轻声道:“徒儿不是这个意思。”心中却不免起疑。
花奎道:“为师年事已高,老眼昏花那是在所难免,这辈子竟然收了这么个徒弟。”
独得稳依旧低着头,轻声道:“不知大师兄怎么得罪师父了?就几天前你们都还好好的。”
花奎喝道:“不该问的别多问,总之,从今往后,我花奎再无猛得托这样的徒弟。以后你们要是再见到他,可以为咱们星月教清理门户。”
众徒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一人敢再说。花若兰见现场气氛尴尬,拉着魏明的手,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来见见各位师兄弟,二师兄你是认识了,他如今可是傣王的贴身侍卫。”魏明对着独得稳微微一笑,独得稳忙躬身行礼,笑道:“师妹就喜欢给人戴高帽子,都把二师兄吹天上去了。你忙着介绍自家师兄弟,却独独不介绍你家情郎,这是为何?”
花若兰一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这是我夫君,叫魏明,半年前在六昭认识的,还救过我的命,我看他老实,就嫁给他啦。”
众师兄弟上前,笑着道:“果然是佳偶天成,师妹半年前离家出走,没想到平安无恙归来,还觅得如意情郎,可喜可贺。”
“不错不错,魏少侠一表人才,和小师妹倒也相配。”
“师妹好眼光……”
花若兰对跟前的众师兄弟一一介绍,道:“三师兄扛得胜,是王妃的贴身侍卫,四师兄落得狂,五师弟谷得江,六师弟狄得壮,他们三人是王庭侍卫统领,负责王宫内的安全。七师弟蜡得云,八师弟浮得山协助着爹爹负责收录门徒,并传授武艺。”魏明微笑着向众人行礼,众人回礼。
花奎见魏明已与众徒儿打完招呼,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清了清嗓子,道:“我星月教的使命是保卫傣邦王庭的安全,众位徒儿在各自的岗位上恪尽职守,让为师甚感欣慰,这一个月来,各位可曾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独得稳和扛得胜上前道:“师父,徒儿在王宫保卫傣王和王妃安全,并未发现有任何可疑之处。”花奎点点头。
落得狂上前道:“师父,徒儿近几日在王宫巡查,发现王宫内来了两名吐蕃僧人,似乎和二王子呐桑走得很近。”
谷得江道:“是啊,听说是吐蕃国的特使,他们手上还有二王子给的腰牌。”
狄得壮道:“那吐蕃僧人甚是嚣张,我曾盘问过他,他却全然不把我们这些侍卫放在眼里。”
花奎道:“这两个吐蕃僧人为师也曾见过,总之不是什么善类。”
落得狂问道:“师父见过那俩僧人?我听说他们此行是为了和我傣邦结盟而来,自来到傣邦之后,就被二王子以贵宾之礼款待着,不知结盟之事进展如何?”
花奎道:“你们做好自身本分,此事不必多问,但一定要留意两名吐蕃僧人的一举一动,若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想我汇报。”
三人诺了一声,退后几步坐下。
蜡得云上前,道:“师父,上个月来,我星月教收录门徒二十五名,现在我星月教共有门徒四百七十三名,其中王庭守卫八十二名,各州县护卫共计两百九十六名,现还有一百零一人在练武场上操练,相信不久后便能为我教出力。”花奎点点头,道:“辛苦了,咱们星月教身系王庭安危,你等在收录门徒之时,定要仔细行事,不要将外邦奸细收了进来。”二人喏了一声,退后几步坐下。
花奎道:“咱们星月教,以辅佐傣王定国安邦为己任,希望各位谨记我教宗旨,效忠傣王,效忠傣邦。”
众徒弟齐举右手,附和道:“效忠傣王,效忠傣邦……”
花奎比比手,道:“这一个月来,各位在武学、医学和毒术上有何进展呢?”
独得稳道:“禀师父,徒儿这一个月来将本门武学勤加练习,却忽视了提升医术和武术的修为,惭愧,惭愧……”
花奎笑道:“整个月都在练习本门武功,那肯定是进步不少啊,这样吧,就和我这呆女婿切磋切磋,你俩点到为止即可。”说罢,冲着魏明比比手,道:“想你二师兄讨教讨教。”魏明应了一声,走到演武厅中央,对着独得稳行礼,道:“二师兄,请赐教。”
独得稳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说罢,双手握拳,齐向魏明上盘攻来,魏明后退两步,一一将独得稳的招式拆开,右腿直攻他下盘,独得稳闪身避过。众人见二人缠打在一起,独得稳的每一招都被魏明拆开,师兄弟之间的较量,少了实战时的速度与力道,二人缠打了二十余个回合竟不分胜负。独得稳笑道:“魏少侠好武功,这明明是在让着我嘛。好吧,给你见识见识我们星月教的暗器,如何?”话刚说完,向后一个旋转,将外衣一抖,喝道:“众师兄弟们小心了。”只见外衣上成千上万根银针向魏明飞去,魏明大惊,忙贴地一滚,跃至三丈开外。
银针钉在墙上,叮叮作响,将墙面定出外衣的形状,分布甚是均匀。独得稳双手抱拳,笑道:“魏少侠,失礼了,没伤到吧。”
魏明笑着摇摇头,道:“二师兄的暗器银针果然厉害,若不是我躲得及时,想必已经中招了。”
花若兰骂道:“二师兄,你怎么能对我夫君使用暗器呢?”
独得稳脸一红,笑道:“刚才的比武是魏少侠有心想让,师兄为了挽回点脸面,才出此下策,何况,这银针没毒,以魏少侠的功夫,又怎会被伤到。”
花若兰努努嘴,瞪了他一眼,骂道:“要是我夫君有任何闪失,我定嚼了你。”
花奎道:“你师兄说的对,给魏明见识见识本门的暗器也是对的。”
独得稳笑道:“羞羞,整日夫君夫君的,回被窝里叫去。”众师兄弟哄然大笑。花若兰双颊通红,道:“二师兄,你就知道逗我。”
花奎哼了一声,众人笑声立止。花奎道:“还有谁愿意和我女婿比试比试?”
扛得胜笑道:“师父就别拿徒弟们开心啦,二师兄的武功在我们之上,如今他勉强和魏少侠打成平手,若我们上,又怎敌得过魏少侠。”众师兄弟附和道:“是啊是啊。”花奎比比手,道:“比武之事也就罢了,说说你们这一个月来在医术和毒术方面可有所提高?”
扛得胜笑道:“弟子们谨记师父教诲,每日勤加学习本门本草医书,相比上月自是有所进展的。”花奎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只要你们勤加练习本门所学,做好各自本分,为师就很欣慰了。我已让厨房备好了酒菜,咱们师徒一个月才聚一次,好好喝上一杯。”说罢,率众弟子来到后堂,家丁已备好酒菜,众人围桌坐定。
众人正欲举筷,家丁来报,说二王子呐桑求见。花奎眉头一紧,暗道:“前日才烧了他的孔雀山庄,昨日在傣王面前也没给他好脸色,如今他突然造访,定来者不善,但又不能将他拒之门外,倒不如听听他说些什么。”想毕,吩咐家丁将人迎来进来。
呐桑哈哈笑着从门外进来,后面跟着的是猛得托和花厥影,二人手上各持一红色礼盒,家丁见状,忙接了过去。
呐桑笑道:“花教主,你身为傣邦之栋梁,小王一向对花教主敬仰的很,前几天晚上小王在此喝酒,曾跟花教主提过,要亲自去向祭师讨个良辰吉日,以便花教主的千金和情郎完婚。昨日下午,我请祭师前来吃酒,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讨了这么个良成吉日,希望花教主不要辜负小王的一番美意。”
花奎冷笑道:“二王子,你有心了,这么重的厚礼,我花奎怕消受不起啊。”
呐桑脸一红,笑道:“花教主,前几日我在贵府上喝酒,确是有失礼之处,这几日呢,咱俩又多了点误会,本王子这次来呢,还想借这个机会和花教主交个朋友。”
花奎道:“二王子言重了,言重了,我花奎何德何能,竟然能与二王子交上朋友,这要是传到江湖上去,不知要有多少人说我花某攀龙附凤的。”
花奎这么一说,把呐桑气得脸色发青,嘴角不禁泛起一丝杀意,但又马上强装笑脸,道:“花教主乃我傣邦重臣,今后与本王子共事的时候还很多,难道就永远拉长着脸吗?”
花奎暗道:“这小子虽然可恶,却是王妃之子,今日来到府上,我冷嘲热讽的,也算是出了口恶气,若真把他惹急了,他到王妃跟前诽谤我星月教就不好了,这类小人,就不和他计较了。”想罢,便道:“既然二王子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花某这辈子以辅佐傣王定国安邦为己任,只要二王子不做那伤天害理之事,我花某自当把二王子放在心上。”
呐桑笑道:“我就说嘛,花教主心胸宽广,大仁大义,又怎会整天记挂着本王子的糗事,做人嘛,就要向前看。”说罢,坐到酒席跟前,打开酒坛将花奎杯中酒倒满。
花若兰见状,沉不住气了,道:“二王子可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呐,这么快就改邪归正了,不过嘛,再不改也不行啊,那么多条人命,要是都变成厉鬼,不知二王子晚上还睡得着不?”
魏明拉拉她的手,轻声道:“娘子切莫多言,岳丈自有主张。”
花若兰点点头,冲着呐桑冷笑道:“二王子,不知这狗能不能改了吃屎呢?何况你今日来便来,还带两只狗前来干啥呢?”
花厥影一听是在骂她,怒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再怎么着我也是你的长辈。”
花奎瞪了花若兰一眼,骂道:“长辈说话,你休要插嘴。”花若兰努努嘴,不再言语。
呐桑笑着比比手道:“没事没事,若兰教训的是,本王子一向是有些放荡不羁,但这几日总算是改过了,你们总得给别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对吧?不只是本王子改过了,就连今天一起来的猛得托和花厥影也认识到了自己所犯的错,特来向花教主赔礼道歉来了。”
花奎一听,暗道:“前天晚上在孔雀山庄,若兰被花厥影识破身份,花厥影竟连连使出杀招,全然不顾与我的兄妹之情,今日竟然还厚着脸皮来请我原谅。还有这猛得托,身为我教大弟子,一向也算是循规蹈矩的,半年前自从做了二王子的贴身侍卫,整个人都变了,还和花厥影走到一块,狼狈为奸,实在是可恶,我差点还把女儿嫁给他。”想罢,便道:“这二王子嘛,毕竟是咱傣邦的贵族,既然答应改过自新,自然不会丢王庭的脸面,只是这猛得托和花厥影嘛……”
呐桑向猛得托使了个眼色,猛得托忙上前跪在花奎面前,哭喊道:“师父,你就饶了徒儿这一回,徒儿知错了。”
花奎叹了口气,道:“猛得托,我花奎瞎了眼,竟然收了你这么个徒弟,如今花某知道错了,今天起,你和我星月教不再有半点关系了。”
猛得托伏在地上,一个劲的向花奎叩头,将地面碰得嗙嗙直响。众弟子见状,于心不忍,起身欲将猛得托扶起,猛得托边叩头边哭喊道:“各位师弟,师兄做了对不起师父,对不起本门的事,如今只希望得到师父的原谅。师父,徒儿知错了,再也不会做对不起本门,对不起师父的事情了,求师父原谅徒儿。如果师父不原谅我,我就在此处叩头叩到死为止。”
花奎冷笑道:“那你就叩到死吧,省了我清理门户。”
众徒弟见状,也一并跪在猛得托身后,替猛得托求情道:“师父,我看大师兄是真心知道错了,你老人家就原谅他吧。”
“师父,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师兄这回吧……”
“师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大师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
花奎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骂道:“你们跪下干嘛?一起替他求情干嘛?是不是想逼师父?你们可知他做错何事?”本想将前晚之事倒出,又怕传出去后遭了二王子和王后的暗算,只得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呐桑道:“花教主,你看,猛得托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不就犯了点错嘛,认个错,改正了就是了,你看你徒弟们都在为他求情,你若还不原谅他,岂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花奎将头转向一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孽障,我一向待你如亲生儿子一般,你却做出这等事,太让为师失望了。”众徒弟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多问发生何事。猛得托依旧跪在地上,额头已被叩得血肉模糊,将地上的青砖染上了血渍。花奎见状,暗道:“此人心术不正,定不得再重用。只是今日若不原谅他,他定会再叩下去,到时若有个闪失,传出去定毁了我星月教的清誉,倒不如假装原谅他,以后再做打算。”想罢,比比手,道:“算了,起来吧,你这么大的人了,以后好好做人,别再干助纣为虐的事情啦。”说罢,看了呐桑一眼,呐桑脸色变青,转瞬间又满脸堆笑道:“听到没有,快起来,花教主已经原谅你啦,还不赶快谢谢他老人家。”
猛得托将头叩得铛铛直响,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徒儿自此将谨记师父教诲,再也不做那伤天害理之事。”说罢,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呐桑身后。众弟子见大师兄站起,也忙起身站在花奎身后。
呐桑指着花厥影道:“花教主既然原谅了猛得托,这花厥影嘛,是你的亲妹妹,妹妹犯了错,哥哥是会原谅她的,不是吗?”
花奎暗道:“呐桑带二人来想我道歉,让我原谅,想必是不怀好意,若今日不原谅他们,不知又会耍什么花样?到时候弄个不愉快,不如口头原谅她,让他们早点滚蛋,免得再生事端。”想罢,长叹了口气,冷冷的道:“二王子说怎样便是怎样吧。”
呐桑笑道:“教主不愧是我傣邦英雄,气量之大,让本王子佩服,来,干了这杯酒。”说罢,端起酒杯便向花奎敬酒。
花若兰道:“爹,她手上可沾满了好多人的血,你怎么说原谅便原谅了呢?”
花奎不语,端起桌上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呐桑笑道:“喝酒都这么豪爽,教主果然是我最敬重的英雄。”从怀里掏出一份帖子,道:“这是我向祭师求来的良辰吉日,我也禀明父王,父王让你即刻准备,到时候他要来喝喜酒。”
花奎接过帖子,见上面写着“腊月初六”,道:“怎么?三天后便要成亲?”
呐桑笑道:“不错,祭师说了,这几年来,日子最好就是这天,如果花姑娘能在这天成亲,将来便旺夫旺子,大富大贵,一世贵不可言呐。”
花奎道:“我这辈子就这么个女儿,不指望她大富大贵,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就好了。”
呐桑道:“教主这是说哪里话,有哪个当爹的不希望自己女儿将来贵不可言呢。况且,我已将这件事情禀明父王,父王说你这么多年来为了傣邦基业恪尽职守,精神可嘉,要亲自来道贺,和你喝上几杯。”
花奎道:“既然傣王都这么说了,我照办便是了。”
呐桑笑着拍拍花奎的肩膀,道:“这就对了嘛,时间紧迫,花教主要及早操办,要是有用得上本王子的地方,花教主可尽管开口。”
花奎道:“多谢二王子美意,花某还应付得来。”
呐桑见众弟子站在花奎身后,桌上菜肴已有些凉了,便道:“突然想起本王子还有事要处理,今日就不陪花教主了,待令千金成亲之日,定陪教主一醉方休。告辞!”说罢,对着花奎双手一揖,起身离去。花奎也不还礼。
猛得托和花厥影见呐桑起身,忙跟在他身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