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花若兰吃过午饭,命厨子做了两个竹筒饭,装在竹篮里便赶往王宫。侍卫见她来找公主,便直接带她到了竹楼。十余名宫女正站在门外,花若兰说明来意,便要推门而入,宫女忙拦住她道:“公主这几日彻夜未眠,好不容易才睡着,你切莫进去打搅她。”
花若兰嗯了一声,只得在门外等候。
这一等便是三个时辰,公主在里面轻声叫道:“若兰,是你来了吗?”
花若兰一听公主已醒,便推门进去,道:“公主,我来看你啦。”
公主有气无力的道:“本宫刚才心里很乱,只想静一静,委屈你等了几个时辰。”
花若兰微笑道:“没事,只要公主好好的,若兰也就安心啦。”
公主道:“本宫想了很久,本可一死了之,却放心不下父王母后。”
花若兰轻声道:“公主这样想就对了,不管发生什么事,若兰愿陪在公主身边,替公主分忧。”
公主道:“宫里的人都认识本宫,想必此事已闹得人人皆知,本宫不想留在这里,现在就想出去走走。”
花若兰抬起头,见日已西斜,本想让她明日再去,但公主好不容易心情好些,又不忍心拒绝,便道:“你想出去走走,那我陪着你。”说罢,将她扶起。
若兰见她脸色苍白,想必是几日来水米未进,便将竹筒饭递了过去。公主比比手,道:“本宫现在还不想吃,带上吧,待本宫饿了再吃。”
花若兰点点头,将竹筒饭系在腰间,扶着公主出了竹楼。宫女站在门口,见公主出来,忙单膝跪地,齐声道:“王后让奴家守在这里伺候公主,公主切不可外出,否则王后怪罪下来,奴家们可担待不起。”
公主瞪着宫女,有气无力的吼道:“本宫身为傣邦公主,想去哪就去哪?难道要留在这里让你们看笑话吗?滚开,全都给我滚开,信不信本宫也能杀了你们?”
宫女忙起身退至一旁。花若兰道:“公主并无为难你们的意思,你们去和王后讲,就说若兰陪公主出宫去散散心,一会便能回来,让她不要担心。”众宫女嗯了一声,最前面的宫女向王后寝宫方向跑去。
花若兰扶着公主来到王宫门口,命侍卫牵来两匹马,公主一言不发,跃上马背便往东而去,花若兰紧跟其后。
二人跑出了城镇,顺着东面的山路又跑了十余里,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二人渐渐放慢了脚步。花若兰见山林里有些阴森恐怖,心中渐渐有些发毛,便道:“公主,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公主道:“我不回去,此事想必已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本宫回去的话,岂不是成了他人眼中的笑话。”
花若兰道:“没那么严重,我听我夫君说起,大王让侍卫严守秘密,若有交头接耳造谣生事者,一律格杀勿论。”
公主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父王让他们不议论,他们就真的不议论了吗?本宫不想让他们笑话,更不想见到他们。”
花若兰正想说点什么,前面传来几声犬吠,欣喜道:“公主,前面像是一户人家,咱们过去借宿一晚如何?”
公主道:“也好,本宫也饿了,你不是带着竹筒饭吗?顺便借他们家厨房热热。”
花若兰嗯了一声。
二人走了几步,见路边是一所农家小院,院内有三间草房,透出一丝烛光。花若兰下马叫到:“有人吗?”
一名老者打开屋门,露出半个脑袋喊道:“谁啊?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吗?”
花若兰道:“老伯,我们路过此地,错过了宿头,前来借宿一晚。”
屋里传来几声咳嗽,似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老者转过头对着屋里的人道:“说是错过了宿头,想要借宿一晚。”
老妇人说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让人家进来吧,只要人家不嫌弃咱们这地。”
老者嗯了一声,迎了上来。
花若兰和公主下马,花若兰道:“老伯,打扰了。”
老者上前一看,笑道:“没想到竟是两位姑娘家,稀客,稀客。”说着,接过二人手中的缰绳,将马匹拴在院内的树上,带着二人进屋。
屋内放着一张床,老妇人半卧在床上,见二人进来,笑脸相迎道:“快进来,快进来。”
花若兰道:“大娘,我二人出来游玩,错过了宿头,想到你家来借宿一晚。”
老妇人看看二人,笑着低下头去,道:“只要二位姑娘不嫌弃寒舍简陋就好。”见老者正站在一旁,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倒水。”
老者忙笑着跑进厨房,倒了两碗清水过来。
二人此时已是又饥又渴,将两碗清水一饮而尽。
老妇人笑道:“二位姑娘,寒舍简陋,实在是苦了你们了。”
花若兰微笑道:“大娘说的哪里话,你们能收留我们,已是天大的恩情。对了,家里就只有你们二老吗?”
老妇人低着头,道:“我和老头子在此生活了几十年,儿子和女儿嘛……都不在了。”说罢,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老者坐到床边,用衣袖将她泪水拭去,道:“一提起孩子你就哭,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身体都哭成这样了还哭……”
老妇人道:“你还不是一样,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表面上装的坚强,背地里还不是一个人在抹眼泪。”
花若兰见此情景,自知不宜多问,便上前安慰道:“大娘,别难过了,都是我不好,不该问这个。”
老妇人含着泪水,道:“丫头,不关你的事,是大娘放不下,大娘见到你们便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老者将老妇人轻轻抱住,拍拍她的背,哽咽道:“他们是走了,可咱们还得活着,好好活着……”
老妇人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夫妇二人也有一对儿女,儿子叫虎子,女儿叫春妞,若是还活着,也有你们这么大了。我家虎子自小就很懂事,三年前我摔断了双腿,虎子上山给我采药,从断头崖上摔了下去……他爹找了十多天,在崖下发现了他,尸首都被狼给吃没了,只剩下身上穿的衣服……女儿春妞生得和你们一般水灵,可一年前也被人掳走,自此再无音讯,不知是死是活……留下我二人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世上……我老妇自摔断了腿,每日只能躺在床上,家中里里外外就只能靠老头子打理。每次一想到我苦命的孩子,我就想随他们而去……可又不忍心丢下老头子一人……”
公主听得心酸,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暗道:“我和她们比起来,算得了什么?若我真这么死了,父王和母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花若兰眼眶也湿了,道:“大娘不要再难过了,你和大叔一生相伴,要好好活下去才对,切不可再哭坏了身子骨,要是你有个什么闪失,你让大叔咋办?”
老者替老妇人擦擦眼泪,道:“人家姑娘说的对,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让我一个人怎么过活?”
老妇人轻轻抬起头,道:“好,好,好,我就听你们的,以后就不再提这事,好好和你过活,行了吧?”
老者微笑着坐在床前,道:“这就对了嘛。”
老妇人道:“对个屁,人家姑娘来投宿,你却在此坐着,也不知两位姑娘吃过饭没有?你快给人家做饭去?”
老头正要起身,花若兰道:“不用劳烦大叔了,我正好带了两个竹筒饭,待我去厨房热热,咱们一起吃。”
老者听得花若兰要请他们吃竹筒饭,开心得合不拢嘴,老妇人道:“还愣着干嘛?快去隔壁房间给两位姑娘铺床去。”
老者嗯了一声,跑向隔壁房间。
花若兰来到厨房,将竹筒饭取下在火上热了热,取来四对碗筷,将饭分成四碗后端了过去。
老妇人接过碗筷,闻了闻,吃了几口,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竹筒饭。”老者道:“你既然觉得好吃,那我这碗就给你留着。”说罢,放下了碗筷。
花若兰道:“既然大娘喜欢吃,我家离此地也不算太远,改天我弄几个给你们送过来。”
老妇人一听,高兴得合不拢嘴。
众人吃过饭,老者将油灯递给花若兰,道:“姑娘,苦了你们了,我家穷,也没多余的油灯,你把油灯带过去,早些休息,我和老伴在自家屋里,习惯了。”
花若兰担心公主怕黑,只好接过油灯,二人来到旁边房间,房内充斥着一股发霉的味道,老者早已将床铺铺好,二人和衣而卧。
花若兰躺在床上,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明日便是腊月十八,大王和王后要去寒光寺上香祈福,夫君和父亲想必已经睡下了。枕边响起了轻轻的鼾声,公主连日来一直在哭,也没睡好,现在躺在床上,竟然还睡着了。花若兰见她睡下了,心中大石方才放下,轻轻闭上双眼。
“不要……不要……不要……放开我,不要……不要……不要啊……”花若兰被喊叫声吓醒,见公主睡在她的身边,双目紧闭,双手不住的挣扎,花若兰忙紧紧握住她的右手,道:“公主,是我,公主,你快醒醒……”
公主睁开眼睛,见四周漆黑一片,大叫道:“不要,不要,放开我……”
花若兰忙伸手去桌上探打火折,公主大吼一声,打开房门便冲了出去,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花若兰忙抛下手中火折,向着公主奔走的方向追去。
丛林里漆黑一片,不时时传来狼的嚎叫声,花若兰心中满是恐惧,但一想到公主,便又大胆的向前走去。借着月光,她在丛林里奔走了大半个时辰,却始终不见公主的踪影,见前面有条大路,便走到大路上来,边走边喊:“公主……你在哪?公主……公主……”
后面传来阵阵马蹄之声,花若兰忙躲在树后,一人来到跟前后勒马,自言自语道:“刚刚明明听到有人在喊的,怎么就没声音了呢?难道是遇上鬼了?”花若兰躲在树后,借着月光望去,见来人正是二师兄独得稳,便轻声喊道:“二师兄。”
马上之人正要转身而去,听得有人叫他,便又折了回来,道:“谁叫我?谁叫我?”
花若兰从树后走出,道:“师兄,是我,我是若兰。”
独得稳走上前,见是花若兰,忙从马上跳下,道:“师妹,你让大家找的好苦啊。”
花若兰道:“此话怎讲?”
独得稳道:“你私自带公主出宫,王后见你们晚上都没回来,怕有个闪失,便让星月教上下全体教众连夜去找,大家分头行动,我顺着山路往这边走,没想到竟然遇上你们,咱们这就回去。”转头巡视了一圈不见公主,道:“对了,公主呢?”
花若兰双手蒙住脸,哭了出来,道:“公主不愿回王宫,我便和她一起去农家投宿,谁知道公主晚上做恶梦,大半夜的跑了出来,我找了一个时辰也没找到。”
独得稳道:“这大半夜的,公主肯定走不远,咱们一起去找。”
花若兰道:“这里夜黑林密,公主不知在哪个方向,不如咱们分头去找。”
独得稳道:“师兄是不放心你,大半夜的,你一个人的,怕你有个闪失。”
花若兰道:“和公主的安危想必,我的闪失算得了什么。”说罢,往马屁股上就是一掌,马吃痛,向前跑去。花若兰顺势钻进了丛林。
独得稳见马向前奔去,忙拉住了缰绳,纵身跳到马背之上,回头却已不见了花若兰。
独得稳骑着马,顺着大路慢慢走着,双眼不时的向路边张望,时不时的喊着:“公主……公主……”
不知不觉便都要到断头崖,远远的见崖上站着一人,长发披肩,身着白衣,看似鬼魅,心中一紧,暗道:“若是公主,倒还好,若是鬼魅,撞上了可没好事。勒住马,远远的看了片刻,见白影一动不动,心中念叨:“管它呢,要是公主便接她回去,要是女鬼便和她道个歉,她总不会不讲道理加害于我吧。”主意已定,便策马上前。
白影见有人靠近,慢慢走到悬崖边,独得稳策马上前,眼见已到白影身边,白影往前一跃,跳入悬崖。独得稳大喊道:“不要啊。”忙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左手握住缰绳,右手紧紧拽住白影的左手,发现竟然是个女子,女子骂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救本宫?”
独得稳骂道:“什么本宫不本宫的?我只知道你要跳崖,想要救你。”
女子骂道:“本宫想要寻死,不需你救。”
独得稳骂道:“既然被我摊上你,还要救你不可。”
崖上的马儿承受不住两人的下坠之力,慢慢滑到崖边,独得稳大惊,轻轻荡动缰绳,将身体甩到崖边,双脚勾住岩石。
女子叫嚷道:“放手,你会掉下去的。我一个人死就可以了,没必要再搭上你的性命。”
独得稳道:“少罗嗦,既然遇上了,我就不能不管。”
女子哭喊道:“叫你放手,听到了没有?就当是我求你了。”
独得稳喝道:“少废话,还要我说多少次,不放,就是不放,我要救你上去。”
女子开始大吼大叫,右手一把抓住独得稳的手臂,指甲嵌入手臂之中,划出深深的甲痕。独得稳骂道:“你发什么神经?”
女子骂道:“谁让你不放开我?你再不放手,我便让你全身上下无一块好皮,本宫用指甲一点一点将它撕毁。”
独得稳不理会她,将缰绳缠在左手手臂上,双脚蹬着崖边岩石,慢慢向上爬去。女子见状,右手抓着他的手臂爬了上来,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顿时鲜血直流,独得稳痛得眼冒金星,几次差点要放手,大骂道:“你属狗的吗?就知道咬人,你要是乖乖听话,和我一起上去,我便作罢,你要是不听话,我便放手,然后去悬崖底下寻你尸体,好好凌辱一番。”
女子一听,忙罢手。
独得稳继续往上爬,眼见就要到崖上,缰绳被岩石磨断,二人坠入悬崖。独得稳紧紧抓住女子的手,耳前传来呼呼风声,见崖边有棵大树,树上分开两根树杈,便张开双腿缠在树干之上,下坠之势顿止,只听咔嚓一声,独得稳只觉右脚传来剧痛,便哎哟叫了一声,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女子的右手仍被他紧紧抓住,见到他被挂在树上,便骂道:“你这是何苦呢?要是早些放手,也不至于两个都摔下悬崖。”
独得稳有气无力的道:“我现在想救你也救不了了,我的腿断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着……”
女子大惊,问道:“怎么会这样?”
独得稳道:“刚刚下坠之时,我用右脚勾住树枝,没想到被树枝夹断了。”
女子一听,两行泪水夺眶而出,道:“没想到是我害了你,都是我不好。”
独得稳道:“不关你的事,趁我还有力气,你快顺着我的衣服爬上来,坐在树杈上,要是我坚持不下去了,你可就掉下去了。”
女子哽咽着,顺着他的衣服爬到树上,将他也慢慢拉起,两人一起坐在树杈上。女子骂道:“你为何要救我?”
独得稳道:“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着,不应该选择轻生,你若死了,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会很伤心的。”
女子含着泪,道:“可我……可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躯了。”
独得稳道:“重要吗?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顶着臭皮囊的灵魂,只要心灵是纯洁的,你又何必在乎这具臭皮囊的好坏。”
女子低头不语。
独得稳一愣,双手扒开女子的头发,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果然是公主,忙要向公主行礼,怎奈右脚不听使唤,差点跌下树去,公主忙扶住了他。
公主道:“深更半夜的,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独得稳道:“我师妹花若兰陪你出游,天黑了都没回去,王后放心不下,便将星月教教众全都招进宫,让大家连夜去找,我和众师兄弟分手后便往东而来,没想到半道上遇到了师妹,为了尽快找到你,师妹和我分头行动,没想到让我遇到了你,公主,你怎么在这里?”
公主低下头,道:“我做了个恶梦,稀里糊涂的就跑这里来了。”
独得稳道:“公主的事,我都知道。人活在这世上,谁都不可能没有经历,只是每个人的经历都不同,不管遇到什么挫折,我们都要好好的面对明天。”
公主道:“我自出娘胎起便已是公主,天生就带着王族的光环,还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父王和母后是那样的疼我,在宫里,没人敢违背我的意愿,我以为我很快乐。自从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我便不想再活下去了。经过若兰的再三劝导,再加上我今夜的所见所闻,便打消了死的想法,如果我死了,我父王母后会很难过的,我不想他们难过。”
独得稳微笑道:“这就对了嘛,咱们这身臭皮囊,几十年后便成了一堆烂肉了,何必在乎那么多。”
公主挪了挪,靠近独得稳,抚摸着他的右腿道:“你为了救我,将你臭皮囊上的腿弄断了,是不是很痛?”
独得稳微笑道:“是很痛,今天让我找到公主,就算断了也值了。”
公主骂道:“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独得稳道:“谁和你开玩笑的?右手手臂才叫痛呢,被你咬的,还在流血呢。”
公主摸摸他右手手臂,手臂上果然有深深的伤口,还有鲜血流出,心中充满愧疚,道:“疼吗?要不?你咬还我吧。”
独得稳笑道:“公主乃千金之躯,我又怎敢咬你?不过,我为了救你,弄断了一条腿,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公主诧异的看着他,道:“你想让我做什么?说好了,可不许打歪主意。”
独得稳道:“我希望公主能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好好活下去。”
公主一听,一言不发,慢慢低下头去。
独得稳道:“每个人都会有遭遇,我也有,但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公主道:“那你发生了什么?”
独得稳抬头看着天上明月,道:“公主有所不知,当年我爹和我娘从东波国来傣邦投亲,半道上遭遇黑风岭的山匪,我爹被杀,我娘也被山匪侮辱,当时我娘肚里已怀了我,为了替我死去的爹留住血脉,我娘没有寻死,而是悄悄逃出黑风岭,来到都城隐姓埋名乞讨为生。后来生下了我,在我十岁那年,我娘身染恶疾,离我而去,我便成了孤儿。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遇到了师父,他便收留了我,还收我为徒,教我武功。两年前,我和大师兄终于摸清楚了通往黑风岭的密道,在师父的带领下将黑风岭的山匪一网打尽,为父母报了仇。”
公主长叹道:“没想到你会有这么悲惨的身世。我答应你不再寻死,可我再也不想回王宫了,这件事王宫内外都传了个遍,我怕他们看我的眼神。”
独得稳道:“既然这样,那就给你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
公主道:“既然谁都不认识我,那还有谁来陪我?”
独得稳道:“只要你不再寻死,我陪着你。”说完,才发现自己太过冲动,此话未加考虑。
公主脸一红,羞答答的低下头去,道:“这是你说的,你可不许骗我。”
独得稳见状,就想给自己几个耳光,心里暗暗骂道:“独得稳啊独得稳,你会不会说话?为了不让公主寻短见便说出这样的话,如今公主误会了,这可如何是好?”抬起头,见月光照在公主脸上,显得多么的美丽动人,清雅脱俗,心中又暗暗骂道:“误会了又怎么样?人家是公主,又长的好看,能看上你已经不错了,这可是几代人都修不来的福分,该酬神了。”便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罢,脸一红,低下头去。
独得稳抬起头看看断头崖,见已下坠了几十丈,道:“想要爬上去是不可能了,咱们现在只能继续等,等到天亮了,打柴的人经过,咱们再呼救。”
公主道:“你拿主意,我听你的。”说罢,低下头去。
悬崖上传来几声呼喊:“公主……公主……二师兄……二师兄……”正是花若兰的声音。公主忙冲着崖上喊道:“若兰,我在这。”
花若兰听到公主的声音,喊道:“公主,你在哪里?”
公主道:“我和你师兄掉入悬崖,被崖边的树杈挂住,你快喊人来救我们。”
花若兰趴在崖边,往下一看,却什么也看不到。独得稳道:“师妹,马鞍山有‘萤火丹’,掷到空中便会发光,师父和师弟见了便会赶来。”
花若兰道:“此处山高林密,就算掷出‘萤火丹’,我爹爹也看不到。”
独得稳道:“那你骑我的马回去,让师父和师弟们来救我们。”
花若兰道:“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你们从这么高的崖上摔下去,没出什么事吧?”
公主正要提独得稳受伤之事,独得稳忙蒙住公主的嘴,道:“别那么多废话,我们好得很,你还不快回去叫人?”
花若兰道:“好的好的,你们再坚持一会,我马上就回来。”说罢,骑上独得稳的马向后奔去,马蹄声渐行渐远。
独得稳笑道:“这下好了,咱们有救了。”
公主呆呆看着他,道:“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独得稳道:“当然算数啦,你怎么会问这个?”
公主道:“一会有人救咱们上去,我是不会再回宫里去了,你答应过我,你要陪我的。”
独得稳微笑道:“不回就不回,但此事你必须和大王王后说清楚,免得他们为你担心。”
公主道:“这个自然,你不必担心。”
独得稳道:“我的腿都像这样了,虽然可以陪你,但却不能照顾你了。”
公主摸着他的腿,满是心疼的道:“这个我知道,它是为我而断的,我照顾你就是。”
独得稳呆呆看着她,脸一红,又低下头去,脸上的汗珠滴在了公主的手上,公主摸摸他的头,见他满头满脸都是汗,想必是腿折了疼的,心疼得一把将他搂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