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山洞

梦中，李向良看着自己一点一点长大，而奶奶的腰一点一点地弯下去，皱纹愈发深邃。

随后，视角逐渐拉远，从深林的大山中穿梭到城市，唯有奶奶的那抹微笑在等着他。

李向良忽然醒了，脑海中萦绕不断的是奶奶那瘦弱的身体。

“回老家一趟吧，好久没见过奶奶了。”李向良打电话给唐歌请了个假，又在草稿箱设置了自动更新，检查几次没有问题后，收拾了一下包裹搭车前往车站。

车站一如既往的人满为患。雪儿蹲在李向良肩头，一副乖巧的样子，回头率拉满。

李向良买了一张回老家的车票，他的故乡在山里，小时候去上学都要跋山涉水，所以其实下车后还要走很长一段路。

“不知道奶奶身体还好不好，这么久没回去，她应该很挂念我吧……”

上了车，周围的人的眼神也像吸铁石一样注视着雪儿，从没见过人和狐狸能相处得这么好。似乎是被看的烦了，李向良坐下之后就一直蜷伏在他怀里。

李向良的座位靠窗，于是干脆把头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浮光掠影，一只手百无聊赖的抚摸着雪儿。

坐公交车容易让人入睡的原因无他，车子平稳的行驶和偶尔的晃动很容易让人想起摇篮，每个人心中都有柔软的地方，谁不希望躺在宽敞，温暖而又充满安全感的怀抱中呢？

李向良就这样默默睡去，一路无梦。

等车停下，突然的晃动将李向良惊醒。他揉揉眼，才发现已经到站了，而雪儿蹲在一边打着哈欠。

雪儿：(*･ω-q) 

李向良站起身，拎起包裹，低头看着雪儿：“下车吧，我们回老家，带你见见你奶奶。”

他似乎已经将雪儿看做一家人了。

循着记忆，李向良走上了回家的小路。路的两边和他的记忆一样，却又有些不一样，泥泞的土路已经改上了浅灰的水泥，两边也种上了芭蕉树，偶尔能看见几只田鼠奔过。

李向良指着前面几座山道：“雪儿你看，再往前走几座山就到我们老家了，期待吗？”

雪儿立起来瞧了瞧，又转过头看了眼李向良，仿佛在说：“你认真的？”

李向良嘴边划起一个幅度，踏上了那条他脑海中所熟知的小路。雪儿一头扎进行李袋睡了起来。

“雪儿，怎么这么喜欢睡觉？认识你的时间里有一大半都是在睡觉的。”

雪儿叫了几声，像是在抗议。

李向良宠溺的笑笑，无奈道：“也罢，你又不用上学又不用打工，随你睡吧。”

山路和李向良记忆中的一样陡峭，身体越累反而越兴奋，因为他知道自己离那个阔别了许久的山村又近了。

李向良爬到山顶，眼下俨然是一座被包围的小村，一条小溪横贯了山沟，村庄就这样分成了两份，依稀能看见些村妇在下游洗东西。

一股莫名的冲动和激情涌入李向良心头，三步并做两步的下山。

一个皮肤棕黄的村妇听到脚步，抬起头，眼前是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条名字就在嘴边，却叫不出来。李向良兴致冲冲，开口就问：“二婶！是我啊！李向良！”

二婶惊讶的睁大眼，一拍手就站起来：“哎呀！向良！ 这么久没回来啦！”

李向良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提，还有什么能比与久违的亲人重逢更令人感动的？李向良一路狂奔，奔向那久违的，从小抚养他长大的奶奶。

猛地推开门，满头银丝的老人睁开浑浊的老眼，看着眼前的青年，浮现出一丝笑意。

“阿良，你终于回来了。”

李向良热泪盈眶，一时无以言表。

奶奶站起身，放下手里的书，道：“既然回来了，先去跟你爷爷打个招呼吧。”

气氛一下沉重了，李向良点点头，从橱柜取出三根香，点燃，立到爷爷的灵牌前，郑重地拜了三拜。

奶奶笑笑，在李向良身旁道：“阿良，在山外的这段时间你受了不少苦吧，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休息，把那些琐事都丢开吧。”

李向良长呼一口气：“好。”

放下行李，李向良抱出雪儿，打算先到外面走走。

身后，奶奶凝望着雪儿，似乎想起了什么，抬起手，而后慢慢放下。

雪儿躺在李向良臂弯中，好像很享受。李向良身边围绕这一堆小孩，叽叽喳喳的。

充满人情味的乡村。

“不知道那片田还在不在，去看看吧。”李向良抽离孩子的包围，动身前去。

半路上，雪儿不知为何跳下，注视着一个方向。李向良停下脚步，向雪儿问道：“怎么了雪儿？”

雪儿回头望望李向良，随后咬着他的裤脚拽。

没办法，李向良只能跟着雪儿走。

前面是一大片垂下的爬墙虎，雪儿似乎就是想把李向良带来这里。

李向良：“这也没东西啊，就是一大片爬墙虎，难道你对这东西感兴趣？”

雪儿纵身一跃，就这样没入了爬墙虎中。

“雪儿！”

李向良跟了前去。

拨开爬墙虎，里面却别有洞天。

此处有一个山洞，一边有一块石碑，上面用某种锋利的东西刻着四个字：李剑洞天

李向良心中一惊，李剑正是他爷爷的名字，只是从未听说过爷爷什么时候刻了一块石碑，又在什么时候找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里周边都有些像刀痕一样的小沟，李向良摸去，皮肤瞬间就被割破。

雪儿叫了几声，把李向良引到更深的地方。

里面有一个石箱，挂着的铁锁已经锈迹斑斑，李向良轻轻一扭就已断开。里面放着几本书，一块石头和一个盒子。石头表面蓝色的花纹隐约构成了一个‘声’字。

李向良拿起书略略翻看，记录的却是不切实际的‘修炼功法’，李向良摇摇头：“爷爷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

再拿起石头，除了花纹，都和路边的鹅卵石一样。无论他怎么摆弄都没有动静，于是放到一边。

正要打开盒子时，雪儿碰了石头一下，石头立刻放起光来，组成了一个人影——正是李剑。

李向良的瞳孔猛然放大。眼前李剑的光影却说起话来：“我孙李向良，你且听好！当你见到这幅光影时，我定已不在人世，而这副重担，一定要落到你的肩上了。”

“无论你信与否，世上真的有一种叫‘灵气’的物质，也许你会觉得爷爷异想天开，但是宇宙边缘外的黑暗即将要降临了，它们所到之处皆剩灰飞，你父母的离异不是偶然，你父亲为了与我一同抵御黑暗，已经前往了更远的灵界修炼，箱中是我诸多年以来习得的玄法和玄丹，服用半颗即可助你突破……”

李向良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剧烈的颠覆，对爷爷的话，他从来都是深信不疑，可自己只是个废柴作家，凭什么去抵挡爷爷所说的‘黑暗’？

“你能打开这枚玄影石，说明你或你身边已有了可使用玄力的人，让那个人也服下半枚破结丹吧，修行路远，一个人固然快，可绝对是走不远的。”

“很遗憾，我并没能给你个完整的童年，也没让你享受到荣华富贵，甚至分不出一丝神念留在这玄影石中回答你的问题，那么，永别了，李向良！”

光影逐渐消散，李向良久久伫立，没能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