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若赐我细腻的性格也请一并赐我强大的心脏 如果我的心注定要捕捉每一丝情绪波动 那我也想要一副不那么容易碎的壳
-
国际泳联冠军游泳系列赛前一个月的集训通知下来时，叶宿雨正在南京的训练池做放松游。她浮出水面，抹了把脸，看见教练拿着文件夹站在池边，嘴角带着一丝微妙的笑意。
教练“北京集训，下周一报到。”
教练把通知递给她。叶宿雨的手指在水下微微蜷缩，但脸上看不出任何波动。她接过文件，扫了一眼名单，平静地点点头。
叶宿雨“知道了。
转身游开时，她用力过猛地蹬了一下池壁，小腿传来一阵刺痛。这痛感反而让她好受些——至少能解释为什么眼眶突然发热。
回到宿舍，叶宿雨把通知拍下来发给了闺蜜林岳洱。手机立刻震动起来。
林岳洱“靠！这么快就要见面？”
林岳洱的语音消息带着明显的愤慨。
林岳洱“要是你不想去的话可以跟教练组说一下，咱不缺这一场两场比赛，养精蓄锐等待奥运会。”
叶宿雨把毛巾盖在湿漉漉的头发上，打字回复。
叶宿雨“缺的，我积分都快垫底了，再不去要进不去奥运会了，而且说实话国内的比赛很无聊，国际比赛压力大一点才知道成绩有没有提高，更何况咱们是专业运动员不该受私人感情影响。”
发完这句话，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多像汪顺会说的话啊——那个曾经让她着迷的、把职业精神刻进骨子里的男人。
林岳洱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林岳洱“得了吧！你上次哭到心口疼的事忘了？男人都靠不住，特别是汪顺那种把'为国争光'当口头禅的工作狂，他第一次拒绝你的时候理由就是工作，这次凶你也是工作，他游一辈子去吧，气死我了真的是。”
叶宿雨没接话，只是盯着墙上她和汪顺在去年全国锦标赛上的合影。照片里，汪顺搂着她的肩膀，两人都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天他把金牌都挂到了叶宿雨脖子上，晚上庆祝时他偷偷亲了她一下，说“下次领奖台我们一起站上去”。
林岳洱"酥酥？还在听吗？"
林岳洱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叶宿雨起身把照片扣在桌面上。
叶宿雨“嗯，我没事，真的，我洗漱去了，你早点睡。"
挂掉电话，她打开电脑，点开一个名为"技术分析参考"的文件夹。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几十个视频文件，全部标注着日期和项目名称——全是汪顺最近两个月的训练录像和比赛视频。
叶宿雨点开最新的一段，是汪顺在杭州队内测试赛的400混视频。画面中，汪顺的转身动作有些许变化，推壁力度比以前更大。她反复看了三遍这个细节，不自觉地咬住下唇。
张雨霏“又在研究对手？”
张雨霏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叶宿雨差点合上电脑。但已经晚了——张雨霏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眉毛微妙地挑了起来。
张雨霏“汪顺的测试赛视频？”
张雨霏拖长声调。
张雨霏“这么刻苦？连竞争对手的训练细节都不放过？”
叶宿雨啪地合上笔记本。
叶宿雨“只是参考。他转身技术一直很好。”
张雨霏“是吗？”
张雨霏似笑非笑地指着书架上的笔记本。
张雨霏“那本蓝色笔记本里，有一半都在分析汪顺的技术特点吧？我记得去年你说要'取长补短'来着。”
叶宿雨耳根发热，抓起泳包就往外走：“我去洗澡了。”
身后传来张雨霏的嘀咕声：“还喜欢就直说呗...”
北京训练基地的泳池泛着熟悉的氯水味道。叶宿雨提前一天报到，为的就是能避开大部分队员，特别是某个特定的人。但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当她推开储物室门时，汪顺正独自站在储物柜前放东西。
两人同时僵住。叶宿雨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汪顺裸露的脖子上——那里有一道新鲜的刮痧痕迹，紫红色的印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她立刻别过脸，转身就要走。
汪顺“酥酥…”
汪顺叫住她，声音比记忆里沙哑了些。叶宿雨停在门口，没回头。
叶宿雨“有事儿？”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她听见汪顺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那是他在比赛中调整呼吸的节奏。
汪顺“你...最近还好吗？”
最终他问出这句最老套的开场白。叶宿雨握紧门把手，指节发白。
叶宿雨“每天除了吃饭就是训练，没有什么多余的事要做，都挺好的，谢谢关心。"
她快步离开，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更衣室都能听见。直到冲进女更衣室最里面的隔间，她才允许自己大口喘息。镜子里的女人眼眶发红，嘴唇颤抖，哪有一点“很好”的样子，她对着镜子咬牙切齿
叶宿雨“叶宿雨，争点气行不行？”
汪顺似乎听懂了叶宿雨的意思，“没用多余的事要做”，她还在生气。
集训第一天，全体队员在会议室集合。叶宿雨特意选了最靠边的位置，旁边是张雨霏。当汪顺和几个男队员说笑着走进来时，她的背不自觉地挺直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边缘。
教练“各位安静，这次冠军赛是我们奥运前最重要的热身赛，名单上的队员都是各项目国内顶尖选手...”
叶宿雨强迫自己专注于教练的讲话，而不是用余光去捕捉会议室另一侧那个熟悉的身影。但当教练提到“混合接力可能人选”时，她感觉汪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像一束有实质的光，灼得她耳根发热。
教练“…明天开始体能测试，今天下午先做适应性训练。解散！”
叶宿雨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会议室的。接下来的适应性训练中，她刻意避开汪顺所在的泳道，甚至改变了平时热身的顺序。但泳池就这么大，偶尔的视线交汇还是无法避免。有一次她转身时，正好看见汪顺在隔壁泳道注视着自己，眼神复杂得让她差点呛水。
晚饭时，叶宿雨独自坐在食堂角落。张雨霏被教练叫去谈话，其他队员似乎也察觉到她和汪顺之间的微妙气氛，识趣地没有来打扰。她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味同嚼蜡。
林岳洱“这里有人吗？”
一个餐盘放在对面。叶宿雨抬头，看见林岳洱笑眯眯的脸。
叶宿雨“谢天谢地你来了，再一个人待着我要疯了。”
叶宿雨看到林岳洱来松了一口气，林岳洱凑近，压低声音。
林岳洱“我看到汪顺一直往你这边看。那眼神，啧啧，跟被抛弃的小狗似的。”
叶宿雨“懒得看。”
林岳洱“说真的，你准备一直这样躲着他？我们跳水队里都传开了，说你们因为伤病观念不合分手。”
叶宿雨“不是观念不合。”
叶宿雨放下筷子很认真的看着林岳洱。
叶宿雨“是他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医生明确说他的肺需要静养，他却偷偷加大训练量，比赛时差点...”
她的声音哽住了。军运会最后一场比赛，汪顺触壁后趴在分道线上剧烈咳嗽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林岳洱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
林岳洱“我懂。但你看他现在，状态不是挺好的吗？”
叶宿雨望向食堂另一端——汪顺正和几个男队员讨论着什么，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确实，他看起来精神不错，甚至比军运会时壮实了些。但只有她知道，那个笑容达不到眼底，他真正开心时右眼角会有个小褶子，现在那里平滑得很。
叶宿雨“表面现象。他肯定又超负荷训练了。每次他假装没事的时候都这样。”
叶宿雨回过头来，低着头看着餐盘里的食物，林岳洱挑眉。
林岳洱“你怎么知道？”
叶宿雨语塞。她当然知道——过去一年里，她见过太多次汪顺强撑的样子。赛后抽筋却坚持参加颁奖，发烧到38度5还完成训练计划...每次都是她硬把他拖去医务室。
叶宿雨“猜的。”
她最终干巴巴地说道，林岳洱太了解自己好朋友了，嘴上说着嫌弃，其实心里都是不舍，毕竟这是她这二十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人。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