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许我走过风雨 ，拼不齐整自己的 无序，万般落寞时才福至心灵 ，我来这一遭 ，原是作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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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里的空气像是凝固的冰，沉重得让人窒息。
叶宿雨举着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表格，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细微的颤抖让纸张边缘发出不堪重负的簌簌声。她看着门口僵立的汪顺，那张英俊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无处遁形的狼狈和一种被彻底剥开的恐慌，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苍白。
叶宿雨“汪顺…”
她的声音像是从冰窖深处凿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不敢置信的颤抖。
叶宿雨“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汪顺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张纸上，仿佛那是烧红的烙铁。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辩解、解释、或者仅仅是喊她的名字？但最终，所有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能承受着叶宿雨眼中那混合着震惊、羞愤、被窥视的恶心以及更深沉痛楚的目光。
这份沉默，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具杀伤力。
叶宿雨“说话啊！”
叶宿雨猛地向前一步，将那张纸几乎戳到他眼前。
叶宿雨“分手了！是你说的！‘专注你自己的泳道’！也是你说的！那这些呢？！”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崩溃边缘的尖锐。
叶宿雨“我的生理期？我的情绪？我哪天吃不下饭？我哪天和谁多说了几句话？汪顺！你告诉我！你像个变态一样记录这些干什么？监控我？满足你那可悲的控制欲？”
汪顺“不…不是…”
汪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种绝望的辩解。
汪顺“酥酥，你听我解释…”
叶宿雨“解释？”
叶宿雨像被点燃的炸药桶，积压数月的委屈、愤怒、担忧和被欺骗感彻底爆发。
叶宿雨 “解释你怎么通过张雨霏？还是林岳洱？或者队里其他谁？像个间谍一样打听我的消息？解释你为什么一边表现得像个冷酷无情的混蛋，一边又在背地里做这种让人恶心的事情？汪顺！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质问如同冰雹，砸得汪顺体无完肤。他张着嘴，那句“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在舌尖滚了几滚，最终被巨大的羞耻感和叶宿雨眼中冰冷的憎恶逼了回去。他知道，此刻任何语言在她听来都苍白无力，甚至更加可鄙。
医务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是被争吵声惊动的刘医生和闻讯赶来的朱指导。
叶宿雨“怎么回事？！”
主教练脸色铁青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
叶宿雨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把那张纸摔在汪顺脸上。她猛地将纸揉成一团，狠狠攥在手心，仿佛要捏碎这份让她作呕的证据。她看也没看汪顺和教练，只对着刘医生，声音冷得像冰。
叶宿雨“不好意思刘医生朱导，打扰你们了，刚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了。”
她侧身从僵硬的汪顺身边挤过，力道大得撞了他一个趔趄，头也不回地走向里间的走了出去，刚好一阵风吹过，门发出“boom”的一声巨响，彻底隔绝了外界。
汪顺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石像，手心冰凉，额头上却渗出了冷汗。他看着那紧闭的隔帘，感觉心脏被那只攥着纸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朱教练严厉的询问和刘医生责备的目光，他都恍若未闻。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国家队训练基地都笼罩在一种诡异而紧绷的低气压中。叶宿雨彻底变成了一个移动的冰雕。她按时训练，成绩依旧亮眼，但除了必要的技术交流，对所有人，尤其是汪顺，彻底关闭了沟通的通道。她的眼神冰冷锐利，仿佛淬了寒冰，任何试图靠近或提及汪顺的人都会被那无形的寒气逼退。
汪顺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训练依旧刻苦，但那股锐不可当的气势消失了，眼神黯淡，沉默得可怕。他不再试图靠近叶宿雨所在的任何区域，甚至在食堂看到她进来，会立刻端着盘子起身离开。那份被当众撕开的狼狈和叶宿雨眼中毫不掩饰的憎恶，成了他无法摆脱的梦魇。
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冰墙，因为医务室那场冲突，已然冻成了万丈冰川，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寒意。
很快就迎来了比赛的日子，上了飞机才发现旁边的人是汪顺，空气仿佛凝固了。叶宿雨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刚刚在机场刻意避开他的所有努力都成了笑话。
叶宿雨按下了呼叫铃，一位笑容甜美的空姐很快出现。
不重要的路人“小姐，有什么可以帮您？”
叶宿雨“升舱，经济舱升公务舱，现金支付。”
空姐有些意外，但还是保持着职业微笑。
不重要的路人“好的女士，请稍等，我为您查询一下公务舱的空余情况和价格…”
...“叶宿雨！你在干什么呢？”
叶宿雨“升舱，这里坐着不舒服。”
...“你搞什么特殊？队里统一订的经济舱，所有人都在后面，你一个人升舱？”
叶宿雨“我自费，不需要报销。”
...“你这是搞特殊化！队里讲的就是纪律性，统一行动！你一个人跑到前面去，其他队员怎么看？现在立刻回你的座位去！”
王经理语气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教练“诶呀老王，孩子想升舱你就给她升吧，又没让咱给她出钱，休息好了到时候好比赛。
叶宿雨头都不抬一下的配合着空姐完成升舱，站起来提着自己的包就往商务舱走去。
...“嘿，你还甩脸了！老徐你看你带出来的人！”
王经理转身看着徐国义，徐国义在后面偷笑差点被抓个现行。
教练“快去坐下别挡着后面的人。”
徐国义把王经理往前推，大家看不惯这个空降的经理已经很长时间了，往常说说其他人说完就过去了没人理他，偏偏每次都要挑叶宿雨的毛病，每次都要和叶宿雨吵一架。
空姐赶紧操作。几分钟后，叶宿雨拿着升舱后崭新的登机牌，几乎是逃离般快步走向前舱的公务舱。空姐把她带到一个靠窗且旁边暂时没人的位置坐下，重重地扣上安全带，仿佛要将自己牢牢钉在椅子上。她拉下舷窗遮光板，闭上眼睛，试图将刚才那场争执和那张令人窒息的脸彻底隔绝在外。
然而，机舱内尚未完全安静下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她旁边。叶宿雨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没睁眼，但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身边的座椅传来有人落座的轻微响动。紧接着，是系安全带的声音。
叶宿雨猛地睁开眼，扭头——汪顺正坐在旁边的位置上，与她只隔着一块挡板，他脸色平静，仿佛只是随意选了个空位。
怒火瞬间冲垮了叶宿雨好不容易筑起的堤坝。她几乎是立刻抬手，想要按下座椅扶手上那个控制隔板的按钮。那道小小的、可以物理隔绝两人视线的屏障，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按钮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带着水茧的手猛地伸了过来，用力地、不容置疑地按在了控制面板上，恰好盖住了那个升降隔板的按键区域。
叶宿雨的手僵在半空。她抬眼，撞进汪顺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在泳池边的冰冷和挑衅，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恳切和疲惫。
汪顺“酥酥”
汪顺的声音很低，带着长途旅行后的沙哑，清晰地穿透了引擎的轰鸣，直抵她耳膜。
汪顺“给我十分钟，就十分钟，说完我立刻回去，你想升多高的舱，我都不再跟着。”
他的手掌依旧死死地按在控制面板上，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叶宿雨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另一只手轻轻覆盖住——那触感温热而带着薄茧，瞬间瓦解了她大半的力气。她想呵斥他放手，想叫空乘，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倔强地抱着双臂，别过脸看向完全遮住的舷窗，仿佛那深色的遮光板上有什么绝世风景。
汪顺没有松开手，只是保持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开始了他的陈述。他的声音不高，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
汪顺“泳池边，我错了。”
他开门见山，没有丝毫迂回。
汪顺“我不该当着全队的面那样凶你，更不该说‘专注你自己的泳道’这种混账话。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
汪顺“只是被你当众戳穿心思，恼羞成怒了。”
叶宿雨抱着手臂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掐进了臂弯的皮肤里。
汪顺“你骂得对…”
汪顺的声音里带着沉甸甸的自责。
汪顺“我确实…总是只盯着眼前的那块计时器，像个赌徒一样，总想着压上一切去搏那零点几秒的领先。我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筹码，把你的关心…当成了束缚。”
汪顺“我知道你生气，是因为担心。担心我的肩膀，担心我的肺，担心我这条职业路走不长。”
汪顺“你一直在用你的方式看着我，提醒我，甚至…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帮我。而我，却像个混蛋一样，把你的在乎拒之门外，还反过来伤害你。我拒绝你的关心，不是因为我不需要，是因为…我害怕。”
叶宿雨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依旧没有回头。
汪顺“我怕我一旦承认我需要你看着，需要你管着，我就再也硬不起心肠去拼那些极限了。我怕我会变得…软弱。习惯了把‘责任’和‘荣誉’顶在最前面，好像这样就能证明自己足够强。但我忘了…忘了真正在乎我的人，要的不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冠军奖杯，要的是我能好好站在起跳台上，一年，两年，五年…”
汪顺的声音变得沉重，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接下来的话需要极大的勇气。
汪顺“医务室那张纸…对不起。我知道那很…很变态，很过分。分手后，我强迫自己不去联系你，不去打听你。但我控制不住…每次看到雨霏和叶子，就忍不住想多问一句‘你最近怎么样？’‘训练累不累？’…她们大概觉得我只是出于队友的关心，或者愧疚。我像个贼一样，把那些零碎的信息记下来…好像这样，你就还没完全离开我的生活。我知道这不对，很不对，让你觉得被监视，被冒犯…我道歉，真心的。”
机舱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引擎持续不断的嗡鸣。汪顺终于松开了按在控制面板上的手，也松开了覆在叶宿雨手背上的那只手。他靠在椅背上，仿佛用尽了力气，目光却依旧执着地落在叶宿雨僵硬的侧影上。
叶宿雨依旧抱着手臂，维持着那个看向舷窗的姿势。遮光板严丝合缝，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的心，却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波澜滔天，乱成了一团纠缠不清的水草。
愤怒、委屈、被冒犯的羞耻感还在翻涌，可汪顺话语里那份沉重的自责、那份深藏的恐惧、那份近乎卑微的坦白，却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精准地扎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说他害怕变得软弱…她又何尝不是？用冷漠和疏离筑起高墙，不就是害怕再次靠近会被他的“拼命”伤得体无完肤吗？
那句“我们分手了”带来的冰冷刺骨，似乎被这万米高空上笨拙而赤诚的解释，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她该怎么办？继续竖起全身的刺把他推得更远？还是…
叶宿雨死死咬住下唇，感觉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不行，不能在这里，绝对不能在他面前示弱！她猛地吸了吸鼻子，依旧倔强地、死死地盯着那片漆黑的遮光板，仿佛要将它烧穿。心里那团乱麻，却越缠越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汪顺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试图去升起那道隔板。他只是看着她紧绷的背影，等待着，像一个等待最终宣判的囚徒。空气凝固着，只有飞机平稳飞行时细微的震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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