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泽在讲座结束后就赶去了夜市。
本来他不会迟到的，结果被校方领导的闲谈耽误了，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半小时。
浸着暖黄的路灯，夜市的烟火气漫过街角。
言泽停好车，转身时正撞见黎灰倚在巷口等他，指尖捏着串刚买的糖画，糖丝在灯光下泛着晶亮的光。
“等久了？”
言泽走近，接过他手里的糖画，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带着微凉的温度。
换作之前，黎灰会说“没事的”，可现在不行，他必须要争抢。
“我等了你半小时。”
“我很抱歉，先生。”
言泽扯住黎灰垂落在身旁的手指，拽着晃了晃。这个动作和七年前分毫不差。
一般是言泽用于撒娇，或者床事上……
黎灰呼吸加重了几分。
“没、没关系。”
他骤然收回手，无意识蜷缩手指，摩挲了几下被言泽触碰过的地方。
该死的……怎么会想到那种事。
黎灰压下心底的废料。
夜市的喧嚣涌来小贩的吆喝、孩童的笑闹、食物的香气交织在一起，鲜活又热闹。
他拉着言泽尝了烤冷面，买了酸甜的糖葫芦，最后在一家卖花灯的摊子前停下，指尖摩挲着一盏兔子灯的竹骨：“小泽以前逛过这个没。”
“没有。先生可以买下送我吗？”
黎灰笑着应了。
两人慢步走着，没多说话，却莫名默契。
忽然，夜空炸开一声脆响，绚烂的烟花腾空而起，映亮了整片夜空，也照亮了黎灰眼底的光。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言泽，烟花的光影在他苍白的脸上流转，带着几分试探的认真：
“言泽，我能吻你吗？”
言泽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烟花在他身后次第绽放，把他漠然的眉眼染得柔和了些。
他沉默了几秒，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
黎灰全当他是同意了。
他凑近一步，指尖先轻轻碰了碰言泽的脸颊，确认他没有抗拒，才缓缓俯身。
吻很轻，带着糖葫芦的酸甜味，像羽毛拂过唇瓣，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什么。
黎灰能感受到言泽紧绷的肩线，那不是抗拒，是生疏，是被无数轮回记忆磨平了热烈后的迟钝。
言泽的身体僵了一瞬，没有回应，却也没有躲开，任由黎灰的唇贴在自己唇上，直到烟花又一次炸开，光影骤亮，黎灰才轻轻退开，耳尖泛着薄红。
言泽抬眸看他，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像被烟花搅乱的星河，却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黎灰的手。黎灰的手微凉，他便攥得紧了些，掌心的温度慢慢传递过去。
两人牵着手游走在人群里，正要离开夜市，却被一个女生拦住，衣服上还缀有学校的校徽，正是他今天下午开讲座的大学。
女生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手里还攥着本笔记本，语气带着难掩的激动：“言教授！您还记得我吗？我今天去听了您的讲座！”
言泽愣了一下，颔首示意：“你好。”
女生脸颊微红，目光在他和黎灰牵着的手上转了一圈，忽然笑道：
“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见您了。七年前的一个晚上，在城西的老街，您和一位蓝发先生走在一起，我那时候还小，冒昧拦住了您。”
“您还记得吗？那个时候您买了很多零食，因为抱不下还散落了很多。”
黎灰握着言泽的手紧了紧，侧耳听着。
“我那时候刚学会编手链，送了您一串星星吊坠的，”女生说着，眼里满是怀念，“还问您和那位蓝发先生是不是情侣呢。”
言泽这下有印象了。
应该是他当时背着黎灰，和水清漓偷跑来人类世界的那一次。
烟花还在夜空绽放，光影落在言泽脸上，他的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不是遵循规则的刻意，而是带着几分真实的柔和。
“记起来了，但那位是我叔叔。”他看向黎灰，声音清晰而笃定，“这位才是我的爱人。”
黎灰猛地抬头看他，烟花的光映在他眼底，酸涩与雀跃交织，鼻尖微微发酸，却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女生笑着说了句“真好”，便识趣退到远处，嘴角压不住地上扬。
言泽没有松开黎灰的手，牵着他继续往前走。夜市的喧嚣渐渐远了，烟花的余辉在天边慢慢淡去，只剩路灯的暖光裹着两人交握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黎灰低头看着相握的手，言泽的掌心不算热，却攥得很紧。
他心想，这辈子，大抵是栽了。
栽在言泽藏在规则之下的温柔里，栽在这跨越了无数轮回、却偏偏为他停留的时光里。
前路或许依旧漫长，或许言泽永远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热烈，可黎灰忽然不怕了。
他轻轻回握了一下言泽的手，指尖蹭过他的指腹。
“回家吧，小泽。”
言泽侧头看他，轻轻“嗯”了一声。
在远处的女生屏住呼吸，轻轻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暖黄的光、渐淡的烟花余影、相偎的背影，一同定格在屏幕里。
她低头看着照片，指尖飞快地给怨种闺蜜发消息：
【啊啊啊！磕到了磕到了饭饭香香香……】
巷口的两人并未察觉，依旧牵着往前走。
两人的背影在暖黄的灯光里，渐渐融进温柔的夜色，与照片上的定格重叠……
成了岁月里最涩也最甜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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