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季,连人也变得懒洋洋。加之学业繁重,捷越每日使用通讯工具就像是在报备一声自己还活着一般。好不容易熬过舞基训练,捷越拖着疲惫的身子,打算抱着手机迎接快乐的周末,正巧儿的点入了姚景元刚发来的语音里。
声音没了往日的元气,在捷越点着想确认他在说什么时,语音又被撤了回去。
心底没由来的慌张。她胡乱的换下舞蹈服就往门外走。逆行的风阻着脚步,带起残存的落叶刮过她未加防护的身子。她似乎忘记拿在柜子一侧的羽绒服。
打电话。没接。一声声忙音听得她心烦。叫来的出租车堵在繁华都市口,周围每一声喧嚣,都化作指尖敲打屏幕的细小声音。
“师傅,没法儿了吗?”
再转过转角就到小区了。车身再次停驻。
“一看就是前方堵死了。”师傅操着一口川渝口音,混着点京腔答道。
捷越麻溜的结了帐就走,活生生一人在围堵的车流中横穿。让本就寸步难行的车辆更是水泄不通。多少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头怒斥捷越是个不要命的,但她现在哪能管得了这些。她只想知道,她的卷儿是否安好。
她用尽超出跑八百的架势赶着自己的极限跑到了姚景元的单元楼下,站在门禁前,定了定心神。
她要发语音,她得先顺着气,不能让姚景元看出来,捷越的狼狈。
「卷儿,我没带门禁卡,你来接下我。」
「我在楼下啦。」
是良久的沉默。对话那头的人仿佛人间蒸发般寂静。捷越缩着身子站在绿化带一旁等。她等了好久好久。她自己说不上来有多久,大概是接孙子放学的奶奶出去又回来,晒太阳的小猫睡着又醒来离去,她从站着到蹲着再蜷着身子想把自己塞进垃圾桶那样久。她见着了担忧了好久的那个人。
他头发乱蓬蓬,眼睛布满血丝,眼眶红的可怖,每走一步,都把憔悴二字形容的仁至义尽,浑身上下散发着低气压。捷越跑上前拍打着玻璃门,静静看捷越的姚景元才堪堪伸手拉开那碍事儿的东西。
她看着姚景元的眼睛,看了好久好久,仿若浮生一世,她忘却了单元楼下来往的人。她捧着眼前人的脸,胡茬子扎手,她就轻轻捧,轻轻问,“哭多久了,怎么不让我陪你。”
那人却伸手摘下脸上的附着,拽着就往兜里送,英眉一蹙,反问,“怎么不穿外套。”
捷越才后知后觉般感到凉意,饶是温热传送进冻麻木了的手,感觉竟有些不好受。她随即红了眼眶,不知是担忧是委屈,摇着头,直说“我不冷”。
进门站在玄关处,捷越就发现了这个乱得不像是人住的小公寓,她停住了脚步,思索着从哪里开始下手打扫。却传来身后姚景元的一声抱歉。
“不好意思家里太乱了。”
“没事儿我帮你收拾一下。”
他始终是没让她忙活。二人坐在沙发,相顾无言。
“我发的那个...”
“我在了。你就不要怕我不想听了。”姚景元试探性的语句没进行下去,就被捷越阶段了话术。她转头,盯着姚景元的侧颜,这是她心心念念的小卷儿,也是会想要一直陪着的姚景元。
“我数学解不出来...我一遍遍的翻书一遍遍的看解题思路,我就是解不出来。政治历史也背不进去,英语阅读理解也什么都看不懂。我学的急躁了,我什么都不会。”
“我觉得自己好没用,我怎么可以什么都不会。”少年擤擤鼻子,又红了眼眶。
“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出来,我在呢,卷儿。”
捷越上手轻拍他的背,望着他又生疲惫的双眼,好不心疼。他磨蹭的枕在她的腿上,情绪上头那刻起,他便在絮絮地说着从前和现在,时而穿插几句现在的自己真没用。捷越没有急着否认,只静静的听,抬手顺顺他哭得没喘上来的气。
他说,他不是故意麻烦她的。
他还说,这个时候他只能想到她了。
他再说,很抱歉让她见到现在这种样子。
他说....
她听。听到他哭得累了,睡了过去。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费了力气把自己从中抽身。寻了毛毯盖上他身。才轻着手脚收拾了房间。
姚景元睡得可沉了,他能感觉到她在。这也是这么多天来,最舒服最安稳的一顿小憩。
望着天幕渐渐染上黑,姚景元的行踪没有一个人来关心。顶着关心则乱的心理,捷越也就没有去刨根问底韩寻阳和小胖在搞什么。捷越想着卷儿还能再睡会儿,随意批了件外套去小区门口采购了食材。在她收拾厨房的时候,她特意看过冰箱,真是一点新鲜味儿都没有。
这下她学聪明了,她顺走了门禁卡和钥匙,这样就不用吵醒那睡得香香的睡美男。只是钥匙转动门锁开门后她进门的瞬间,读出了姚景元眼神中的诧异。只见他呆楞住几秒,小声又委屈道,“我还以为你走了没打算回来。”
捷越在玄关处换着鞋边说,“我不会悄无声息离开,更不会离开你。”
那本在沙发上的人弹起,快步向她走来,紧紧地抱住。仿佛在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好一会儿,才想着放开。
捷越招呼姚景元去洗个澡拾掇拾掇,把自己伺候干净舒服了,从浴室出来就可以吃饭了。
“小丫头哪能这么快。”他进浴室前,还是笑着说不可能。
只是天真的他在出浴室后看着桌上整齐的菜肴后想收回那句话。他尝了口鱼汤,好半天才问,“不应该给我搞点鸡汤补补身子吗?”
“某个小哭包肿了眼要养养目。”捷越端来碗筷和饭,擦了手在姚景元对面坐下。
姚景元不情不愿的被她逼着喝了好几碗汤。他怪捷越跟他妈妈一样啰嗦
她嗔怪,“啰啰嗦嗦都是爱你的表现。”
“你爱我吗?”他抬眸,问的是那样情真意切。
捷越停顿了一下给他夹菜的手,数秒后送进了自己的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我爱身边的每一个人。”
热闹突然止了意,饭桌上没了闲聊的声音。直到吃完饭,直到他主动收拾完碗筷,又是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所包围。
捷越想着不着急走,再陪陪他,却没想到姚景元打起了送客的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她快回学校。
走就走。
捷越攥着手机就往门口去。
“穿件外套在走。”他忙不迭拿出一件羽绒服。
“我咋来的我咋走。”捷越本想收着点脾气,但抬手就是摔门而出。
在回学校的路上,捷越已经开始在诅咒姚景元下一次立马被悲伤包围,最后求着她还要再麻烦她的心思。
少女不识愁滋味,少年不知她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