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的花

只是柔妃的信从宫中送到圆明园也要几个时辰，行礼和随行人员皇帝给了一天时间整顿，等到回到宫中，柔妃也是命大，才能等到皇帝回来，没有就这么凉了。

柔妃已经昏迷了一天多，在这期间芳贵人一直亲自照顾柔妃，一勺一勺的给柔妃喂药，连柔妃的贴身侍女俗云都不住的称赞芳贵人的用心。

纭婠与和嫔一起进去看了柔妃，只是她还昏睡着，哪怕一点点安慰也听不到。皇贵妃等人也是进去看了一会儿就出来了，柔妃最后的时间还是要留给皇帝的。

下朝后皇帝赶到景阳宫，随后缓步走进景阳宫内殿，看见窗子严丝合缝不透一点儿光，越发显得景阳宫到处充斥着死气。殿内萦绕着苦涩的汤药气息，皇帝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

芳贵人在帐子前端着药碗，看见皇帝后识趣的行礼退出去了，只留下齐汝几个太医守在柔妃旁边，柔妃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双眼紧闭。她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候，若还想同皇帝说说话，须得齐汝亲用金针刺穴之法才能清醒。

皇帝最后赶来也是为这一刻的，他示意齐汝亲自施针，其他太医这时也不便待在内殿，便只留齐汝用针了。

齐汝用针之后，柔妃果然蹙着眉勉强睁开眼醒来，一开始她的声音有些艰涩，模模糊糊地看到眼前明黄色的人影轻声呢喃：“皇上，皇上…”

皇帝也握住柔妃的手，连声应道：“朕在，朕在。”

或许他只是忽然悲从心来怡嫔、哲妃、皇后、太后，他身边的女子，无论是他的女人还是他名义上的母亲皆是像今天一样面色惨白，在弥留之际见了皇帝一面就走了的。无论她们是难产还是病死的，甚至是被皇帝亲口下令弄死的，但死状皆是格外凄苦---而今日，便要轮到柔妃了。

柔妃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也终于睁开了眼，看清楚了这个她侍奉了半生的男子。因为柔妃已经没有后半生了，所以在宫中近十年的日子似乎格外长久。柔妃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面色染上几丝红晕，她此时的样子竟是两年来病中最有精神的时候，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皇上可还记得咱们初见的时候。”柔妃神情怀念，看眼神像是在回忆过去。

“记得。”皇帝很配合。

“臣妾只是家中庶女，又出身包衣之家，自小并不得父亲疼爱。不过十四岁就要应征进宫做宫女，在管人的嬷嬷那里学了两年规矩，只有打理花木这一样还算出众。”柔妃忽然费力地扯起一个笑：

“臣妾当时见红梅开的好，精心挑了两枝插到甜白釉的花瓶里，当时只是想着，若是臣妾也能同红梅一样开的那么热烈就好了，所以臣妾后来才会被皇上看中罢。”

这样的说辞，实在忍不住让人怜惜了。哪怕皇帝知道她是太后特意安排的，也不免心中酸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