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行了七日,初时还好,后面越来越荒芜。大片的土地被搁置,长满了杂草,并非没有屋舍,相反走一会便能瞧见一处村落,但都只剩下老人还留守在原处,守着自己心中的家,不愿离去。
一路上都是些佝偻的人,瘦骨嶙峋,病痛缠身。
天不遂人愿,该下雨时不下雨,该放晴时不放晴,如此收成就不好。但人却总得为自己谋条生路,青年人是顶梁柱,上一辈的人已经老了,双翼残败,没法在护着他们。
广阔的天地总是留给青年人的,年迈的人只能找个地方静静的坐下,默默看着这群孩子奔向远方。
四个坐在马车上,与地上的人遥遥相望。
花白凌乱的发,黝黑褶皱的脸,灰白破旧的衣衫。这些人麻木的看着他们,脸上的皮肉未有丝毫牵扯。
如今的北冥已如一叶在风雨中摇摆不定的扁舟,先辈积累的财富不是巍峨的山峰终会亏空,支撑不起北冥巨大的消耗。
陈清言会将这现状归究于国库,可是白钰不一样,他自幼长在京城,明白那儿的富有,如今的北冥不在于国本是否亏空,而是贫富悬殊的巨大。
贪官污吏油商,个人都是吸血鬼,攀附在北冥的血管上,不知餍足。
这就是北冥的官!胆小懦弱又贪婪!若非如此,他的母亲又怎会……
白钰俯下头,隐去了眼中暗淌的汹涌。
他忘不了梨园中的温和话语,忘不了大火中纷飞的雪白,忘不了父亲倏然黯淡的目光。
陈年的贪婪,龌龊的人心,最终磨去了少年的童真,将稚嫩的灵魂抹杀!
寒夜是那样漫长又凄苦,磨得人浑身发颤。
一双柔软细小的手搭在了白钰宽大的襟袖上,带着温度,隔布暖了他的身:“白钰,日后我去学医,看病定然不收穷苦人家的银两!”
李璟月看着他仿佛在说一件极其轻松的事。
瞳光闪耀,星河漫漫。
……
他们撤了,改线北上。
商贩渐多,大小买卖都有,却始终寻不到猪。
“老陈,怎么办已经小半个月了,可是我们连根猪毛都没瞧见!”
李璟月呆着一张脸撂腿坐在马车的案板上,一晃一晃,裙尾在摇晃中微微飘起。
陈清言捏着水囊,也不说话。将军叫他弄些肉回去,无功而返不是他的作风,这不是行军打仗光靠努力,没用!
如何交差?怎么面对将军,怎么面对喝清粥白菜的兄弟?
“在寻半月,若是还寻不到就带些米回去吧,肉只能改变伙食,大米却能让维持温饱。”白钰看着他淡淡出声。
朝廷扣粮,可泉溪的几万军士是人,不能说粮少就不让吃饱饭,那是泉溪的铁墙倒不得!
冯嘉年:“是啊!清言,泉溪的兄弟还等着咱们呢!”
陈清言起抬头,发现三人都盯着他:“十五天后再寻不到,就快马加鞭赶去京城将信交给戚太尉!”
……
残阳似血,打在泉溪的每一寸土地上。自山间吹来的凉风带起了李凌燃的墨发。他着迎风站在瞭望台上,俯瞰这个他守了半辈子的小城,似一眼就能望到头。
白奕走至他的身后,望着他眼中之景,轻声道:“还在想那件事?”
李凌燃没有正面回他,反问道:“你说他们能顺利送去那封信吗?”
白奕将手搭在木质的护栏上,勾了勾唇脸上带了点意味不明的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