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的土地上,一束小花悄悄打开了自己的白色衣裙,白晃晃的脑袋还没来得及看清期待已久的场景,就被突然倒下的巨物所带起的一阵烈风晃得枝丫乱坠,一抹腥红的液体飞溅在它身上,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眼前的人互相厮杀着,利器穿透铠甲刺在人柔软的肌肤上,“刺啦”一声,就留下一个血骷髅,那些人已经杀红了眼,遍地都是尸体,不知是谁的手,腿被乱刀砍断,长枪又刺进了谁的胸膛,挑出的内脏掉在血红的土地上,鲜血四处横流,阳光折射下来,映红了一小块天际。
陈清言拖着满身的伤痕,跑向另一个正在挥刀的战士,他跑得太过慌忙,刚刚盛开的小白花被那沾满血的军靴重重踏陷进了泥土里,留下一个脚印,血夜与泥土交融。
陈清言越跑越快,眼看那人手中的刀就要砍向李凌燃,他急忙大吼一声“将军!”手中的长枪对着那人脖颈重重一刺,突然破裂的打动脉刹时喷出一大股温热的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他还来不急擦去,匆匆与李凌燃对视一眼就又马上进入了作战状态。、
……
“小梨,你放开我,我不能继续在这里等下去!陈清言会死的!他会没命的!”冯嘉年,痛苦的望着她,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了,没有收到一点关于战况的消息。
李璟月沉默了一会,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起身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一直禁锢着冯嘉年的粗绳割断。
冯嘉年的声音因为太过激动因而有些颤抖,他一边除去身上虚挂着的绳子一边对李璟月说道:“小梨,你和白钰好好待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他这几天沉溺于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看见一群人已经整理好行装,随时准备出发。
直到白钰走过来,对着李璟月轻轻说了句,“好了,走吧!”
“好”李璟月与他对视一眼。
这时冯嘉年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小梨……”
李璟月知道他想说什么,她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又想把我撇在一边?都不让我去?可我偏要去!”
李璟月看向他的眼眶有些红,话里隐隐藏着委屈。她好像一直都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她怎么能在这傻坐着什么也不做呢,怎么能放心让他们面对那些而她躲在这里贪图安逸,“嘉年哥哥,你们撇不下我的!”
这一刻冯嘉年很难将站在自己面前说话的女孩与那个会因为一根冰糖葫芦和陈清言闹半天别扭的孩子联系在一起。
“好!”回完话,冯嘉年将的视线移向另一边,那边的白钰正在给马喂草,他的突然变得有些眼神晦暗莫测,但已经没有时间容他想其它事情,他们必须马上赶过去,不然……
冯嘉年不敢深想,预想中的结果绝对不是他所能承受的,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一群骏马踏着晨曦,小道上满是急促的马蹄声,清晨的宁静碎了一地。
……
白奕,“凌燃!咱们得撤了!”
李凌燃眉峰一凝,“不行!这一退你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我们的身后要护着的是整个泉溪的老百姓,这一战是这三天以来我们胜率最大的一次,这次若是不能取胜,只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是你看看底下的兄弟们!”白奕震了一声,狠狠拽过他的手,将他拉至望台边,“你看看,仔细看看!”
“下面的这些还能算是利刃吗?”白奕看着他,“都是些残兵!”
看着那些人,李凌燃突然就说不出话了。下面死的死,残的残,伤的伤,冷兵器上染满了鲜血,战场上双方的士兵都还在厮杀,李凌燃远远看着已经分不清哪方是哪方。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清冷,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他转过身对白奕坚定的说道:“我们必须胜,这是一次机会!”
说完他快速戴上头盔,拿上佩剑,跨步向那群杀红了眼的人群中走去,留下呆着原地的白奕,他没有办法这一仗他们必须胜,他不知道为什么那封信送出去那么久上面依旧没有派兵过来,他已经不想去深究里面的原因,他李凌燃就算是败也要败光彩,他注定是要死在战场上的,他别无选择!好在他知道他的女儿和妻子都是安全的。
佩剑很快就沾上了血,又倒下了许多人,李凌燃觉得有好多脸都分外熟悉,他曾经无数次看着那些脸上挂满笑容,剑上的血越来越多顺着刃部流到了剑柄上。他的衣裳被划破了,脸上也带上了可怖的血痕,他忽然意识他的女儿和妻子都是安全的,上扬的嘴角扯到了脸上的伤,有些痛,当他再一次将沾血的利刃刺一个人的胸膛,笑容忽又消失,他的小梨好像再过几个月就该及笄了,李凌燃有些遗憾,他应该亲手给小梨绾上一根发簪,还有他的妻子,他的心中还有许多话想与她说,真想看着她老到走不动路的模样……
他的腿被不知谁的剑滑破了,柔软的皮肤一下子就裂开,出现了一条血痕,血痕里面是血管破裂后模糊的白肉。
他渐渐觉得手上的剑有些变重了,光线好像也在变暗,脚下一软,他就重重倒了下去,好像听见有谁在唤“阿爹”,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