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婷婷视角】
“你好。”
走廊另一端的女孩子非常有礼貌,瘦弱、文静,笑得非常自然。和她的表情相比,两侧的墙显得随意和轻浮,涂鸦彰显着脏乱差。她站在一扇带锁的铁门前,门是绿色的,已经掉了好几块的漆。
“你是谁?”我问她。
“方婷婷。”
“我也是方婷婷,你……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和你……似乎是有什么联系的。长庄小区?那里……那个浑蛋害死了我……”
“你在说什么啊?我……我都不知道你是谁……”
“听我说,请原谅我刚才有点错乱,”方婷婷定了定神,说道,“我死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所以你什么也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生的?”
方婷婷笑道,“因为我是天使。我死了以后被天堂招募走了,成了一名天使。”
“那你为什么没有小翅膀和光圈?”
这可把方婷婷整不会了,好半天才挤出一个答案。
“我……我想用一个你能接受的形式现身。我勉强知道我死的时候,穿的是这身行头。”
“你是在医院里面离开人间的吗?”
“是的。很痛苦,但我知道我必死无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看你的周围,这就是30年前的安平精神病医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的是乱画的,有的不是。那个奇怪的甲骨文符号是女心医师会的标志。我父亲曾是那里的成员。我成为天使之后知道了,如我生前所料,他们真的杀了我,爸爸挖了我的心泡在了福尔马林里。”
“这么残暴的吗?你究竟怎么得罪他们了?非要杀了你才能解恨吗?”
方婷婷笑了,“我不好给你解释太多……我不能过多的参与人间的事。我曾经恨我爸爸,但他毕竟良心发现了。天使的身份不允许我作恶。哪怕是报杀身之仇。”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你不一般。你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还有这种操作?”
方婷婷没有正面回答。她侧过身子,让我看那扇被生锈的铁链锁住的绿色的门。
“你听过浮生若梦吗?”
“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地方是用来进行治疗的禁区,重症患者会进去。我许多年前曾经进去过,当然,只能看看。后来那个大机器消失了,没人见过。现在的医院应该是重修了,没人记得它在这里存在过。它用来修改记忆,减轻一些人的痛苦。”
“所以浮生若梦就是那个大机器的名字?还蛮文艺的。”
“我只能告诉你,它很罪恶。你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记住。我要走了,如果你需要找我,就在床头贴上这个笑脸,睡个觉就可以了。”方婷婷说完,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穿模了。
“婷婷,都十点了,还不起来吃早餐吗?”咏欣带着潮汕味的呐喊让我抽离出和方婷婷的对话。
两个方婷婷?我还是觉得很离谱。这个家伙是个冒牌货吗?她干嘛要冒充并不存在的我?更何况要说冒牌货,也应该是我冒充她吧。按照她的说法,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已经凉透了。我更愿意相信,可能是单纯的名字重了。
“婷婷,是皮蛋瘦肉粥不香了吗?怎么还愣神呢?”
我把我梦到另一个方婷婷的事跟咏欣复述了一遍。
这时候,我猜她肯定会说:你又抽哪门子的邪风啊!是不是药忘吃了?少想点这些没用的,快快乐乐的多好!……………(此处省略N个字)
“其实我也梦到过世界上另一个我。”
“她和你叫一个名字?”
“对。”
“她也被挖心了?”
“对。”
“她也是天使?”
“对。”
“她也给了你一个笑脸让你贴床上?”
“对。”
啥玩意?
我方婷婷活了二十多年,没听说过做梦还能撞了情节的,难不成人的梦境是批发的不成,和劣质网文一样?睡个觉还能做出玛丽苏不成?我忽然觉得另一个方婷婷和另一个林咏欣涉嫌在别人的梦里串通好了捣乱,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触犯天条。
“我也觉得离谱啊。”咏欣扒拉了一口凉了的粥,说道,“但是那个女心医师会确实够王八蛋的,倒腾人体器官,还往里面灌水银防腐?!”
“女心医师会?那是个啥?”
“不懂。做个梦罢了,想那么多也没好处。婷婷,你就是想太多了就不开心了。少想点没用的,一会我推你去公园吧。”
公园。
“我将!小样的,认输不?”
“行,刘哥你赢了,老规矩,礼拜天就请你喝酒,羊栏山的八锅头,够意思吧?”
“人家叫牛栏山二锅头,别给我整这山寨的。”
刘大爷和南叔又完成了一次紧张刺激的厮杀。
“婷婷,咏欣,你俩出来遛弯吗?”刘大爷喜提一顿酒,表情格外的美滋滋。
“这个懒鬼,今天竟然睡迷了,十点钟才醒。”
“不对卤子啊,”刘大爷摇头晃脑地说,“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分析,现在天长了,婷婷不是老早就能醒吗?准是做了什么梦,洞房花烛那种,婷婷正伸着脖子准备喝交杯酒呢……”
“刘哥你快闭嘴吧,你又没结过婚。”南叔赶紧噎了刘大爷一句。
“咳咳,不说废话了,婷婷真的做了怪梦?”刘大爷的表情忽然正经了起来。
“嗯。”
“我也是。”咏欣回答道。
【刘sir视角】
打开电脑,寻找周芳。
婷婷和咏欣描述的东西总让我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出现了。
那个答案了结之后,我才明白相当多的事情是科学无法解释的。有些事我得多和南河还有周芳聊一聊,才能明白是什么事。
周芳:发生什么事了?
我:对门的婷婷和咏欣说她们梦到了另一个自己。
周芳: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有时候还能梦到我姐呢……
我:不是这个问题。比如说方婷婷就梦到了那个方婷婷,对,死了的那个。那个方婷婷说自己成了天使,甚至能通过特殊的渠道回到人间接触人间的人和事物。
周芳:那个方婷婷,你还记得多少?
我:1990年4月12日死于安平精神病医院,是被女心医师会的人间接害死了。直接死因是吞了刀片。
周芳:她父亲叫什么你记得吗?
我:方康生。
周芳:方康生的下落你了解吗?
我:emmm……结案的时候没有抓到他。他最近一次出现是1998年的最后一天出现在阳光孤儿院。后来被标记成了失踪人口。这些年了我也没找过。
周芳:你能找到当年的资料吗?
我:我都这么多年不当警察了,这不好说。
周芳:你还记得哈朵吗?
我:找她做什么?
周芳突然下线了。
应该是她家电闸跳了,总出这事,也不找个电工修一下?估计有王爱国在捣鬼吧……我胡说啥呢。
当初一起办案的人好像还真没有谁还在公安系统了。南河这个老小子,现在也退休了,每天找我一起潇洒快活。王勇……他都走了有三十年了吧?哈朵……对,哈朵。我把她忘了。哈朵现在算来也有将近五十岁了吧?她一九七三年生人。我不如去问问她?尽管自从她二十年前调回新疆那边的警局开始,我就没怎么和她联系过。
“喂,帮我接乌鲁木齐市局的哈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