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渐渐升高,转眼已是伏天。
蝉隐在繁茂的枝叶间聒噪地鸣叫,吵得人心烦。
齐穆拂袖扫落桌上的瓷器:“他赵惟清什么意思!寡人是国君他是国君?”
曹泽垂眸,浅笑:“那君上打算怎么办?”
“延尉,能不,想个由头把他抓了?”
曹泽笑意愈深,抿了口茶:“当然,您才是国君。”
可惜,此事并没能成功,卫尉隶属太尉手下,部署还没开始,便传进了周奈耳朵。
看了眼正批公文的赵惟清,周奈:“擒王。”
推翻齐穆傀儡政权的当晚,清风,繁星。
周奈拉着赵惟清的手,躺在奉伯最高的山——桑泽山上。说是最高,也不过是城郊一个土丘罢了——奉伯实在太小了。
星辰自银河下月桥,泼天当浇。
星光下的国都啟陵,安静而神秘。夯实的黄土房星罗棋布,罩在乌蓝色的天空下。
“我想把奉伯建设的和离鸩一般。有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街道;有宽广结实的,不会因下雨而泥泞的路;有欢声笑语的国民,肆意奔跑的孩童……”赵惟清指着房屋:“我希望,将来,他们能住上砖房,而不是在这阴暗的,充满霉味的黄土房里度过一生。我想让他们吃饱。现在,奉伯的粮食全靠买雍国人的,肥沃的土地上也被雍国人种满了桑树。他们,这片土地真正的拥有者,甚至吃不饱。”
“会有的。明天,你就是奉伯的国君了,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奈兄,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总是不开心。因为我家旁边的雍国人能吃上肉而我只能吃土豆。可后来我发现,别的小朋友连吃饱都不能。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是你请我吃的莲蓉松子糕。诶,你吃过最好吃的是什么?”
“没有。”
“啊?没有啊。也对,你们离鸩什么吃不到,吃多了也就那样。”
“不,我知道什么最好吃,但,还没尝到。”
赵惟清脑海中出现了很多美味:煮蛋,鱼汤,羊肉……或是自己听都没听过的美味。
咽了口唾沫,问:“什么呀?”
“你做的饭。”
“啊?我?我不会做肉。”
“肉?没说肉,只要你做的就行。”
“那我们,去我家,我做给你。”
星光给黄色的路镀了一层银白。他们挽着彼此的手,向巷子深处走去。
火,被架了起来,高而旺,照亮了他们的脸。赵惟清在院子的一角落里翻了半天,找出两个土豆,一个玉米。
“军队里总吃,我便学会了,但也只会这儿,旁的一窍不通。”
他把土豆扔进火里,又将玉米架在火上。
火太旺了,不消半刻,便烤得漆黑。
“没事,洗掉这些黑的就能吃了。”周奈安慰。
“唔,好。”
尽管糊了,玉米的香味还是传遍了不大的院落。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几个小孩子悄咪咪的趴在门缝张望。
“他们……”
“奈兄你听我解释!”
“好,我听。”周奈失笑。
“这些是我捡来的孩子,你知道的,奉伯,太穷了。”
“你便养得起?”
“总是比农民有钱的。”
“这样啊,”周奈转头招呼那些小家伙,“你们来。”
一番闹腾,玉米土豆,周奈一口也没吃到。
叹息着拉赵惟清去了自己家,打趣儿:“这顿没吃上,将来你要补。”
“奈兄。”赵惟清唤。
星云变幻,暮色深沉。
两人,抱得越发紧,相互交缠,难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