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高一下学期终于在焦虑中落下帷幕，而作为一本一批被刷人员，已经明白这个班不属于我。暑假使劲high了一把，终于开学了。果不其然，新的分班名单已跌到普通班。看着曾经似曾相识的老面孔，大家相视一笑。有人调侃道，哎呀咱们又相聚了。也有人打抱不平替我出气，什么好班差班啊，要我看在哪都一样学，风水轮流转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人家不要你了我们这欢迎。句句温暖的话语让我暂时放下不快。但普通班就是普通班，在实验班整天四海升平安分守己，大家为成绩操碎了心，但在普通班几乎整天鸡飞狗跳惹事生非也真让我长见识了。让我印象最深的是英语课。众所周知英语课，睡觉课，要睡扎堆睡。对于压根听不懂ABC的人，英语课是最好的催眠神曲。后两排得天独厚的天时地利让其成了重灾区，几乎全阵覆没，倒下一大片。每逢英语课就死气沉沉。但教英语的老马特有意思。他头发都白完了稀稀落落像路边杂草，戴一幅金丝眼镜成天穿着那套洗的发黄的旧西装，脚踏白色旅游鞋，我们戏称他火云邪神。他特好酒，记得有一次他喝晕了，晃晃悠悠到班里就破口大骂尽是粗话接着又杠起自己的人生似诉平生不得志，直把我们听的一楞一楞的。老马似乎也知道英语课不好上，成天给我们讲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他讲故事引入胜尽是些今古奇谈。本来趴桌上流哈拉子的学生耳朵也竖起来了，大家听的津津有味。记得有一次他扯到毛概马哲时还编一首打油诗，马列毛邓三，科学发展观，英语想学好，看你专不专。他管那些上课睡不醒，下课坐不住的人叫“觉皇”管那些看似抬着头扬着脸实际眼已眯成一条缝的叫“练功”他有时课讲到一半就神秘兮兮地说，看，有的人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了，眼都睁不开了。他还给那些睁着眼睡觉的大神起外号“修仙”，看，有的得道高人羽化而升仙，看来已结成元婴可以元婴出窍了。他幽默的话语把全班都逗乐了。他浓重的乡音念起letsgo时，底下就起哄道勒死狗不如砍死狗。他的口头禅是“非常好使”“早读多背单词非常好使”“一天刷几套英语非常好使”我们私下说上英语课睡觉非常好使。但也别小看他英语水平，他总是删繁就简地说，有些人整天倒腾语法有啥用，不会单词就是烙馍卷盐—闲磨。他好讲作文也教了许多冷技巧如开头一句谚语可让阅卷人好感大增，中间再忽悠几个高级词汇上二十稳稳的，实在不行就套用阅读理解的长句子，别照抄那是傻瓜，想做到天衣无缝就润色一下，老母鸡变鸦就成你的东西了。说完老马就说小红，小红是教数学的，有人戏称上她的课不睡也得睡，比念经还灵。她眼不好使，但为了美观不戴眼镜，讲课时就捧着书照本宣科自顾自地讲。这也成就了多少吃瓜群众，上她的课大家该干啥干啥。她说一腔纯正河南话“它的姐（解）不是它的姐（解）”“鸡（奇）变狗（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函数有零点就是导函数大鱼小鱼领”这传诵一时。有一次快下课了，旁边一哥们饿的忍不住就把早已泡好的桶面稀稀溜溜往嘴里塞，班里一顿泡面味大家都在咽口水，小红吸了吸鼻子似乎也闻到了，她抿嘴一笑打趣道，还没放学有的人已开饭了，闻着这味我也饿了，还是红烧牛肉味做。一句话让全班哄堂大笑。那位仁兄也不好意思吃了，尴尬地笑了笑，差点把面喷出来。 记得那时候塑胶操场修好了，有了这福利一到活动课大家纷纷冲向操场活蹦乱跳好不热闹。时奉冬季，天超级冷，我也雷打不动地一放学就往操场跑几圈，有时满头大汗就棉袄一脱。可能被冷风冲着了，那一段咳嗽得特历害，在学校挂了几天水没见效，就跟老班请假。老班教化学的黑黑瘦瘦，讲课特有激情也特负责，总是晚上陪我们奋战到深夜，还要查寝，一节课板书下来要用三四块黑板整的袖口全是粉笔沫。他讲课时语速特快，双手插腰走着小碎步很有节奏，特别像最炫民族风。拿到假条那天还下着雪，中午放学时校园没几个人，我悠到西门，萌生一个念头，为啥非用假条，这种宝贝以后应急用，今西门没人索性翻出去。说干就干，那时的铁栅门比较低，我四下张望一番脚一蹬，纵身一跃毫不费力就翻了过去。吁，有惊无险，我长舒口气。旁边卖烤红薯的大爷惊得目瞪口呆，双眼直勾勾着我。走大街上感觉就是比闷校园里爽。雪渐渐大了起来，大地一片银装素裹。路人顶着风缩着脖子匆匆而去。这大冷天的先暖暖胃再说，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感觉就是美滋滋，比学校的饭好太多了。说起学校的饭，大家不禁破口大骂。高一还好有杭州小笼包天津狗不理墨西哥炒肉盖饭，风味小吃五花八门。但高二食堂改革由私企承包，早上的大脸鸡排，包子油条胡辣汤没了变成清一色的馍菜汤，但是特便宜，印象中一份就两块钱。一开始大家挺乐的后来就不行了，不是水煮白菜就是水煮萝卜连一点油星都不带，比吃斋还难受。既然改变不了现实就有人混水摸鱼翻出去吃顿好的。所以当我请假时，边上同学纷纷让发带饭，这个要水饺那个要炸鸡。这也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大家有福同享。所以虽然伙食差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家忙里偷闲自得其乐。 随便找了家诊所，大夫热心地给我个热水袋，连输了四瓶头孢总算把这困扰我多日的咳嗽治好了。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点也不假。躺在暖暖的被窝里美美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繁星满天而雪已经停了，环顾四周雪夜的美景让人心醉真是《红楼梦》结尾的一句“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两首当时的下课铃声让我回想起那段冰天雪地身体虚弱的艰难岁月，感觉人生总有一段坎坷曲折不好走的经历，只要挺过去就会面朝大海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