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距离期末考只有两个星期。
“佑仔，今天难得的……”
“不行。”
话没说完，就被拒了。程彬野马上就颓废地趴在书桌上。
“我对考什么大学又没有什么兴趣，干嘛非要我学。”
程彬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语气有些怨怼。
林子佑听言，放下手机转而看他，微微思考，笑了笑，“那你打算干什么？”
“我上体校。”
程彬野抢过林子佑的手机，把玩着。
“你爸不是说你必须回去帮忙吗，你不学一下对口的专业？”
林子佑不解，之前程彬野并没有反对这样的安排，是因为学习太紧张了导致厌恶吗？
程彬野明白了他的意思，凑过去，手撑着脑袋，半玩笑半认真的解释，“佑仔，我挺乐意之后毕业和我爸一起干活。但是我想去体校学学只是我的兴趣，谁规定大学一定要学要用的专业的。”
林子佑看着他。这样的想法很少，大家都是以后想从事什么行业就报什么专业，至于之后的单位与专业对不对口，那是另外一回事。
林子佑浅笑着，眼神炯炯，“这和你不想学习有什么关系？”
“当然啊。”
程彬野不满的咂咂嘴，“体育学校的话，我的成绩还不稳了，学什么学，能要多少分，体育好不就行了。”
真是天真。林子佑无奈地叹了气，手掌摊开，掌心朝上，食指与中指微动，“把手机还我，我查给你看看。”
程彬野看了眼自己手里纯黑色的手机，手机放桌面，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抓紧。
“不要。我的右手借你，今天我写不了卷子了。”
林子佑想挣开，挣不掉，一个眼神看过去。程彬野得意洋洋，不放手，只觉得那微凉的手，手感好极了。
“看看，握笔多了吧，都是茧。”
程彬野懒洋洋的，说着还打了哈欠，眼睛撇见密密麻麻的卷子。嗯，这种东西，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还不稳了。
“冬天，我该冬眠了。”
程彬野抓着他的手，趴桌上闭上眼。
没关紧的窗吹来凉风，不再崭新的木窗格叽格叽的响，风吹过程彬野的发，卷子险些落地，被林子佑截住了。
林子佑也要打哈欠了，用另一只手拿回自己的手机，单手打字。
“看一下。”
林子佑拿手机拍拍他的肩膀。
程彬野半响才睁开一边眼睛，模模糊糊看到屏幕上的字体：体育院校榜单。
程彬野这才全然睁眼，拿过手机，只见排名靠前的院校，都有清晰的文理两科分数线要求，四百二到五百八不等。
“…………”
程彬野不敢置信，翻了好一会儿。
真是不知者无畏啊。林子佑想起他刚刚的气焰，现又看着他那张垮下来的脸，只想发笑。
“佑仔……”
程彬野快哭了，“完蛋了，这些体育院校没一个吸引我的。”
“……”，林子佑没想到他还能死鸭子嘴硬，被逗乐了，不免得扶额，“你能考上的，只要按照我的步骤走。”
程彬野听了，直勾勾地盯着他，依旧保持着笑容，似轻佻又严肃地说：“我最不喜欢听从安排，我爸妈也知道，所以他们很少管我的。”
“佑仔，你以前很清楚这个的，为什么现在当自己完全不知道一样，对我管着管那？”
程彬野勾唇笑，问。
黝黑明亮的眼睛一片热切。
林子佑被他那双清明的眼睛看着，眼前像有一架照心镜子，自己内心无比羞耻的妄想全然印在那透明的镜子上，最深处的秘密悉数像商品一样被展示。
林子佑下意识用尽全力想抽出手，那双抓着自己的大手，就是这副镜子的眼睛，令人避之不及。
“你想表达什么？”
林子佑迫使自己平静，他不能握紧手心，双腿有些发软。
程彬野保持着笑容，这笑容在林子佑看来完全有狼豹之心。
“说出你的想法。”
程彬野直面回应，一点也不拐弯抹角，“你到底想干嘛？”
“……”，林子佑微张嘴，看着他，心中剧震，如电流游窜过脑海，往各方神经扩散。
他不会……是知道的吧，一直都知道的吧？
“告诉我佑仔。”，程彬野开始抚摸他的手，手背微凉且光滑，一点也不干燥，会让人情不自禁就想顺着往上游。
“你……”，林子佑的本能使他差点就脱口而出，又生生咽下。
林子佑思索了几秒，程彬野就安静地看着他沉思，另一只手也爬上桌面，轻触林子佑的指尖，像把玩着什么绝世宝贝。
“唉。”
林子佑叹气，“服了你了。”
“我想让你考上刚刚给你看的第一所体校。”
林子佑回答他，“你也是要考体校的，就考那所不好吗？”
程彬野眨眨眼，“为啥呀？”
“那所学校在东城，彬野。”
林子佑说话的声音渐小，但还是看着他。
程彬野毕业后要回去帮忙，很有可能就是直接去东城，这样的话，林子佑早就查清楚那边的学校了。
程彬野只看见他的耳朵尖开始发红。
“？”，奈何程彬野不是很懂，他继续带着疑问看林子佑。
“啧。”，林子佑无奈着皱起眉。
这是要自己把那点不敢为人知的私心全然暴露在他的眼前啊……
林子佑心一横，眼一闭一睁，决心一下，“这样离我近啊。”
“我要考的大学也在那里。”
一所在东麟街街尾的右边霸占一方，一所在东南街街头的左边独领风骚，相隔不过百米，百年友校。
别的，离得太远。
程彬野放大眼睛，逐渐的，嘴角真是要上天了，白牙森森。
“原来是舍不得我啊。”
程彬野真是要开心死了，这是什么绝世好兄弟！
林子佑撇了他一眼，白皙的脸庞程彬野却看到在泛着红，程彬野被吸引住了。
想起来，这样的场面以前有过类似的……程彬野脑海里忆起。程彬野原本不是本市人，五年级一毕业，爸妈带过来这边定居，学校得转过来，从而认识了林子佑。而前年，程父程母又得回原来的城市，本想举家搬迁，当时已经敲定。林子佑知道了，整整一个月都提不起精神来。后面因为事情又生变故，实在麻烦，程彬野懒得和他们回去，就自己留在了这里。程彬野性子野，自己决定了的事难被别人说服，反正陈子强一家都在，有个照顾的，程母也只能应允了。林子佑知道程彬野不回去后，阴霾一扫而空，眼睛锃亮。
程彬野心跳如鼓，只觉要看到路边草木的话都觉得艳红了。
啧啧啧，这么黏我啊。
程彬野看着他那薄脸皮的样子，心情大好。
“嘿嘿嘿……”
程彬野自顾自发笑。
“………”，林子佑本不好意思到完全不敢正眼看他，现在听到这厚颜无耻的笑声，哪还什么不好意思，趁机抽手，“笑够了吗。继续做这道题。”
程彬野本含着笑，然后看向他所指的卷子，数学，数学等于摩丝密码，密码属于天外文。
脸色瞬间就垮掉了。
程冰野眨眨眼，先抓起了笔，友好的、缓缓地扯过卷子。林子佑见他这般动作，放心了不少，就这一会儿，程彬野已经想好了。
“佑仔，你这是为了一己私欲把压力都压我身上。”
程彬野委屈巴巴。
一己私欲……好一个一己私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子佑脸色一僵，他垂了眸，程彬野还没注意到他的变化。
强扭的瓜不甜，他凭什么设定程彬野的路呢。
“如果你一点都不想的话，对不起。”
林子佑神色倦了下来，眼睛里的白很有光泽，也开始脆的像易碎水晶，“对不起，我知道你真的很讨厌被逼着学习，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吧。”
林子佑看向程彬野，转而拿回他扯去的卷子，“我不逼你了，我希望你能开心一些。”
突然间发现，程彬野实在是很讨厌做这些的吧，明明他可以肆意去做喜欢做的事情，却一直被自己阻拦。
收好卷子，甚至林子佑把笔都夺去了。
“诶。”
程彬野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会掀起这么大的反应。
“不，啊别啊。”
程彬野马上怂，他哪里见得了这副模样的林子佑，心疼死了好不好。
“我只是开玩笑的。”
程彬野有些慌乱着，解释。
“不，可你确实很不喜欢，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在表达，你实在不愿，我就不逼着你，仅此而已。”
林子佑知道他是不忍心，但也知道他着实不愿。
那所体校对成绩要求有点高，程彬野真的需要静下心来好好学，好好考，才进得了。
而且。林子佑看了他一眼。从程彬野这句玩笑话他便已经知道了，程彬野完全不会因为失去了自己而觉得有什么重要的。
自己的重要程度达不到，至少在程彬野这里。林子佑意识到了。
“佑仔，你别啊。”
程彬野心里猛抽自己一巴掌。
“你去吧。”
林子佑答应了他一开始没说完的请求。
“不去。”
程彬野拒绝，手动着把林子佑整个人都转过来面对自己，“看着我佑仔，我要解释。”，他极其认真的模样，让林子佑微怔，看着他。
“我刚刚只是想说，我愿意。你明白吧，我觉得这种感觉不错诶。”
程彬野坦白。
“啊？”
林子佑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原来你自己也非常清楚，我是你最舍不得的、最好的铁哥们！”
程彬野说的非常有气势。
“……”
林子佑脸色一黑，拍开他的手。谁要和你哥俩好。
“铁哥们。”，林子佑重复着这个关键词，脸色更黑了，脑子不用了，脱口而出，“那子强呢。”
“他啊，他是我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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