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彬野魂不守舍，说打篮球也不去，短短两天时间，像变个了人。
“收集一个人的资料，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程彬野问陈子强。
林子佑这个活人只要不在眼前，那么他的一切信息都随风隐去，他像上帝绘制人间图时不经意落下的一滴墨点，没有一条线可以衔接。他的朋友圈没有一条动态，他的一切相关了无踪迹。那么近，那么远。
程彬野翻完自己能拥有的所有信息，依旧翻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找私家侦探，以后带绿帽子时可以用哟，绝对好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陈子强友情提示。
“叫你别看这么多脑残剧，你可以滚了。”
程彬野一脚把人从自己床边踹开，顺便不忘扯回自己的皮卡丘布偶。
布偶？
程彬野把这大团黄色抱怀里。这可是初二时佑仔送的生日礼物，拿回去洗过好多次了，现在还那么干净如新。
私家侦探吗？程彬野握着手机，眨巴眨巴眼睛。
“程彬野你总有一天会被我套麻袋揍一顿”，陈子强哼哼唧唧的，又要上晚课了，烦躁。
“你怎么还不动，今晚老班的，想挨骂啊。”
“我请了假。”
程彬野坐着不动。
“靠，你凭什么啊？我说我来大姨父都被骂回来了！”，陈子强瞬间被点燃，这叫什么，这就叫偏心！“不行，我也要搞点成绩出来，这次模拟考我冲个正数排名，也要请三天假，不，一个星期吧。”
程彬野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陈子强到了门口，转身，一脸发现了真相的表情，“程彬野，我严重怀疑你对佑哥有见不得人的企图，上次你在机场亲佑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要是是劳资请个三天假，你肯定不是这样的。”
宿舍终于没了陈子强在那里叽叽喳喳。程彬野看着皮卡丘，它也是开心地笑着，跟林子佑一样，总是笑着。
程彬野瞬间下床，放下皮卡丘，麻利地穿好袜子套了鞋，马上出了宿舍，来到校门口。
“你是不是上次翻墙不成，现在逃课直接闯出去？”
上次那个挥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的制服大叔，挺着日渐明显的啤酒肚问他。
“安叔，我可没有逃课，梅梅同意我请假了，我就在门口等人。”
程彬野对他笑沐春风。
“没大没小，怎么称呼你老师的，下次见你爸，跟他说你目无尊长啊。”
“唉别，李老师，李老师她同意我请假了。”
“哼。”
大叔傲娇地回了门卫室。
大叔大名程安，和程彬野是老乡。高二那年冬天，发生一起社会人员在校门口打架，醉醺醺的，都见血了，其中还有一名他们学校的学生。程安去阻拦，挨了一棍，当时程彬野正好坐爸妈的车来学校，程彬野和程父一起，没几下就把打架中的六人都整服帖了。后面程父和程安互相认出了是当年的校友，还约着喝了小酒。
此后，程彬野这两年再也没有能逃课后出过校门，连同着陈子强也被连累。
程彬野没需要等多久，一辆的士停下，一会儿后，副驾驶的门开了，林子佑下了车。
程彬野只觉得好久好久没得见他，比任何一个假期都要久。
林子佑也看见了他，微微惊讶。
“怎么不去上课？”
林子佑交给程安一份证明，才能进校门口，他走到程彬野面前，稍微不解。
不至于就在这里等自己吧。
“我有话想和你说。”
程彬野以为自己看到他，就会问好多好多，问他以前，问他现在。但真正看到人的时候，程彬野想说的全变了。
“要和我说什么？”
林子佑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
程彬野看着他，先拿过他手里的行李箱。程彬野趁机注视着林子佑的瞳孔，不同于大家的浅棕色，他瞳孔是纯黑色的，像宝藏洞里的黑曜石，光泽灵动，就是没有温度。林子佑下意识的眨眼，眼里带着询问。
总觉得程彬野拿他行李箱这个，和扶老奶奶过马路有异曲同工之妙，自己已经被规划到老弱病残一项了吗……
“等一下我们就买回东城的票吧。”
程彬野突然说。
林子佑挑眉，眼睛都是疑惑，确定一遍自己有没有听错，“你说什么？”
“我认真的。高考完我们就回去，你住我家，吃的喝的玩的，要什么有什么。我们离开这座城市，国家很大的，不只有这里。”
世界很大的，不只有那些不好。
“啊？”林子佑一时反应不过来，不就过了个年，程彬野换魂了？
“彬野，是不是有人给你说了什么？”
林子佑试探。
“我去问梅梅了。”
程彬野坦白。
林子佑脸色一僵，没再继续走。
“你知道了”，林子佑苦笑。
程彬野见他这为难的样子，只觉得隐隐不爽，他就不可以知道吗，他不能知道吗？
“是的，我全知道了。”
程彬野点点头，他有些固执的揽过林子佑的肩膀，“你都不跟我说，跟我说的话我早把你带回去了。”
林子佑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过往瞬收回眸，眼中的纷飞情绪压下，“是吗……”
“对啊。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能再瞒着我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罩你。”
程彬野低下头朝他爽朗一笑，阳光照下来拂过他的脸庞，金灿灿地，“你一直都还有我的呀佑仔。”
是啊……六年级、初中、现在高中，转瞬七年。
林子佑以笑容来回他。
“那说好了啊，待会儿去买票吧。”
程彬野的话回至原点，就是很纠结这个，掏出手机，“现在就预订吧”。
“不行。”
林子佑阻止他。
程彬野看着握在手机上方的手，侧头看向林子佑。
林子佑见他这副不爽的样子，也是无奈，“这有什么急的，我已经决定考那边的大学了。”
“是吗”，程彬野声线拉长，不太愿意，想了想，“那你告诉我，这三天你都干什么去了，都在医院吗？”
林子佑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果然，程彬野开始紧张起来。
“我只是去了趟编辑部。”
林子佑看他紧张兮兮，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拿开程彬野的手，走另一边拉回自己的行李箱，“你给我拿吧，我一个四肢健全的人真不需要你帮了一个滚轮完好的行李箱。”
并不需要把我想得那么弱不禁风，我需要的不是来自于你的同情啊。林子佑轻轻叹息。
“喔”，程彬野放开了手，行李箱而已，想拿就拿呗。
程彬野走着，心里升起不舒服的的想法，他越发觉得不对，总感觉被打发了一样。明明见之前都想好了的，人真出现了，想想以前他可怜巴巴的经历，哪里还顾得上。
“我还是觉得很生气的。”
程彬野停下脚步，终于想起来自己的不爽。见到人只顾着心疼，哪里还记得其它的事情。
林子佑一脸不解。
“佑仔，我问你，在你心里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只是同学？”
程彬野问。
林子佑：“……”，我觉得我们甚至可以滚床单，但这能说吗。
“为什么这么问？”林子佑挑眉。
“你的事情一点都不告诉我，我家七大姑八大姨你都见过了，你什么都藏着掖着，完全就忽视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也是在你身边的。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
程彬野最后问得很认真。
“你说呢？”林子佑倒是一脸坦然。
“我不管。”
程彬野哪怕见他目光肯定，也不想放过，“那你证明，证明我在你心里的位置。”
“……”
林子佑有这么一瞬间懵了。
“证明？”
“对。”
程彬野郑重点头。
林子佑脑子一片空白，这能怎么证明？
“如果是你，你怎么向我证明？”林子佑问。
“那当然是……”，程彬野下意识要回答，看到林子佑那张认真听的脸，收了声，不屑笑笑，“我才不告诉你。”
林子佑：“……”
“周末我们去买球鞋？”
“不去。”
“买篮球？买运动服？买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程彬野也无语了，“五年模拟这种玩意儿你留着自己用吧，你把我当什么，当女孩子哄啊？”
林子佑：“……”好难，他太难了。
“你下一步是不是要说带我买背包看电影啊。”
“……”
“带去吃顿海底捞就敷衍过去了对吧，佑仔你怎么这么渣。”
“…………”
“你能不能想些有用的玩意啊，你能不能别想的这么表面，思想能不能深度一点。”
“…………………”
林子佑扶额。有种想使用暴力的冲动。
论一个一米九三的猛男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碎碎念了一路到宿舍都不带喘息的是一种怎样的体验。林子佑只能保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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