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流光镜

月色如钩，悬于魔界永夜之上。

夜弦的目光从流光镜中收回，那里刚刚映照出玖月千年来的痴守。他唇角扬起一贯的风流弧度，眼底却深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

“你没错，”他轻声道，指尖一枚铜钱翻转，“只是这缘分来得太迟。我虽做不到含笑祝福，但也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他忽然打了个响指，衣袂翻飞间做出恭迎姿态，“说不定哪日你回头，我还在这里。”

玖月血红眼眸微动，如冰湖落入一粒石子。“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喜欢。”她嗓音冷冽，一如她腰间那柄弯刀，“我此生唯一的意义，就是助魔尊达成所愿。”

戒指上的灵石忽然闪烁。她眸中血色褪去，恢复寻常的褐瞳，转身走向远处那个负手而立的身影。

“开始吧。”魔尊白轩甚至没有回头。

玖月祭出摄魂幡，黑雾顿时笼罩了整个忘川崖。躲在岩石后的上官云梦瑟瑟发抖，她原身不过是一朵云彩所化，此刻在魔气中几乎要散去形魄。

“求求您…”她跪倒在地，泪珠滚落成细碎水汽，“小仙灵力低微，愿为奴为婢…”

白轩唇角微勾，俯身扶起她。“不必怕。”他指尖轻抬她的下颌，“有我在。”

就在这一瞬，玖月看见他袖中暗光一闪。摄魂幡突然转向，直取上官云梦心口——却被白轩广袖一挥，法器应声而落。

他顺势将少女揽入怀中，而一道纯净光华正从上官云梦胸口溢出，没入白轩掌心。

竟是灵心被夺。

玖月怔在原地。卷轴上从未记载云族灵心能被外力夺取…除非是自愿相赠。所以方才那一幕，是上官云梦故意让白轩取走灵心？

那么他此刻…可是真的动了心？

她想起很多年前，白轩曾轻抚她眼角说：若想哭时，便看看天。关心你的人会伤心，恨你的人会得意。

此刻她昂首望向魔界永恒的血月，眼泪在眶中流转，倔强地不肯坠落。

终究还是食言了。说过要永远陪在他身边，无论他眼里有没有她。

她悄然御风而去，落在忘川边那棵枯骨树下。泪水终于无声滑落，每一滴都在黑袍上晕开深色印记。

“小美人，这是谁惹你伤心了？”熟悉的响指声响起。夜弦歪着头，夸张地扯着自己耳朵扮鬼脸，“本公子的肩膀可以借你一用，虽然可能会弄脏你的脸。”

玖月破涕为笑：“谁要靠你，衣服上都是酒气。”

她望着潺潺流水，轻声道：“谢谢。”

“客气什么。”夜弦敛了玩笑神色，“你要护着白轩，我便护着你。就这么简单。”

手环再次闪烁。玖月回到白轩身边时，已恢复平日的冷肃。

“继续。”白轩语气淡漠。

这次玖月只使出三成功力，剑气如网罩向上官云梦。却见少女突然踮脚，吻上白轩的唇。

“亲就亲了，”她俏皮地眨眼，“你可要守约护我周全。”

白轩指腹擦过唇角，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深邃：“开心？本尊早已忘了开心是何滋味。”

玖月忽然明白了。不是白轩偷心，而是上官云梦主动将灵心赠予了他。

云族灵心百年一归位，在此期间，赠心者与得心者同喜同悲，同生共死。而云族本身…不受情爱束缚。

好一个局。

她握紧弯刀，看着白轩将上官云梦打横抱起。远处夜弦朝她比了个手势，示意一切有他。

萤火虫从忘川彼岸升起，代替了魔界罕见的星辰。

她知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