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沐汐用早餐的时候，店小二将一张叠好的纸交给了她，说这是昨日同她一起入住的那位公子给她留的，还说对方已经结了账，且有事先一步离开了。
他有事先走了？
沐汐愣了一下，才道了谢。待小二走后，她才拿起桌上的纸条。展开一看，有且仅有四个字：后会有期。
看着这四个字，沐汐不禁笑了一声。他们现在一共见过四次，时间跨度半年。说后会有期，指不定是猴年马月。
她将纸条放置一旁，慢条斯理地用完早餐，然后抱起在一旁早早就把自己喂饱了，现在又开始打瞌睡的山君，往客栈外走。
车夫早已将马车赶到了门口，他带着斗笠，微微垂首站在马边上等她。
沐汐咦了一声，面色古怪地走了过去。走到人跟前了，直言问道：“他人呢？”
那车夫原本低着头，一脸老实本分的模样，可一听到沐汐问他这话，这老实本分的样子便一下子没有了。他啧了一声，颇为嫌弃道：“我就说，慕家人的易容术真不怎么样。”
这声音，不是苏昌河是谁。
沐汐在这个时候，忽然诡异的明白了一点苏昌河昨晚的哭笑不得，她学着他的样子，开口道：“苏公子是不是也忘了，我修的道法。望气，还是会的。”
苏昌河没想到沐汐会来这么一句，愣了一瞬，轻哼道：“我还真忘了。不过，小鱼儿，如今我身份不同了，你也该换个称呼了。”他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就叫我，陆三好了。陆地的陆，一二三的三。”
沐汐从善如流地改口：“那请问陆三，我原来的车夫呢？”
“哦，他在客栈后院躺着呢。我给他留了钱留了马，让他百花会后在雪月城门口等你。”
“所以，你送我去百花会？”
“这还不明显吗？”苏昌河双手一摊，他连自己的黑衣都换了，现在就是一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粗麻衣。
沐汐看了他一眼，轻而易举地从那张没什么破绽的假脸上，看到了苏昌河的模样。收回视线，她淡淡地说了句：“辛苦了。”
……………………………………
苏昌河拿着马鞭，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今日的阳光更好，就算他带着斗笠，脸上都能被应到点碎的阳光。身上也被晒的暖暖的。
他忽然有点恍惚。
堂堂送葬师，居然在这里给人当一个车夫？
这说出去，只怕都没人敢信吧。
不对，应该是没人敢坐。
这样才对。
苏昌河自嘲了一声。
“小鱼儿，”他忽然开口：“刚才我那么一说，你就那么轻易信了？”
“为何不信?”身后传来沐汐的声音。
苏昌河就算没看见，但他也能想象她的模样。
为何要信呢？
他可是送葬师苏昌河啊，他来自暗河，是行走在黑暗里的杀手。
可这些，里面那人好像一直都记不住似的。
苏昌河叹息一声：“小鱼儿，你这反应，我都要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了。”
马车里立刻又传来了沐汐的声音，只带着单纯的困惑：“你想做个好人吗？”
苏昌河想到了沐汐不会和那些庸俗之人一样对他嗤之以鼻骂臭他不要脸，但也没想到她居然不是另辟蹊径的点评，而是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他想做个好人吗?
可真是个有趣的问题啊！
“不想，”他想都不想，朗声就答：“我只做我自己！”
回应他的是一声犀利的猫叫，来自春困的山君。
苏昌河吵到它睡觉了。
但苏昌河恶人先告状：“小鱼儿，你能不能管管它！它都快骑我头上了！”
沐汐顺猫抚摸着窝到了自己腿上的山君：“……春天猫习惯睡觉，你多担待。”
“好好好，老子还不如一只猫。”苏昌河算是明白了，里面那条鱼对那只胖猫没什么底线。
…………………………
天下四城，北天启，南雪月，西慕凉，东无双。其中天启是皇城，慕凉是孤城，无双是武城，
而雪月城，自称凡城。尽管它的三位城主，一位是酒仙，一位是剑仙，还有一位是枪仙。
故而来之前，苏昌河都以为“凡城”二字或多或少有自谦的说法在。但当他驾着马车进来之后，才发现，雪月城的人还挺实在。至少，这登天阁外的外城，除了颇为繁华外，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临近黄昏，街边也依旧都是叫卖的小贩，路边有大大小小的铺子，放眼望去酒肆比茶馆还多。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挎着一篮子的鲜花欢快的叫卖。
因为百花会将近，大批游客慕名而来。出了世家子弟，自然也有其他江湖侠客。城中不少客栈都已客满。但好在不是所有的江湖侠客都是有钱人。沐汐和苏昌河两人直奔最贵的客栈，定了两间最上等的客房，又点了一座的好酒好菜。
楼下大堂，还有说书先生拍着醒木，讲三位城主的光辉事迹。今日说的，刚好是枪仙司空长风一枪破除孤虚鬼阵的故事。
惊堂木最后一次响起，满堂喝彩，犹如潮水一般，久久不息。
而苏昌河轻嗤了一声，吐出两个字：“假的。”
幸好他这是在二楼雅间，旁边也没什么人，否则应该会被打一顿的。而唯一听见了这话的沐汐，也并没有反驳他，而是等着他说为什么。
“当年魔教东征的时候，苏暮雨见过当年司空长风的枪，他悄悄和我说的。天下枪劲，枪仙独占八分不假，但要说一枪破阵，破慕家的孤虚之阵或许可以。但，魔教的孤虚鬼阵，要更复杂些。苏暮雨说，用了几枪不好说，但肯定不止一枪。司空长风和苏暮雨，我肯定更信苏暮雨！”
这次沐汐第二次听到苏暮雨这个名字，却听出了苏昌河对他的绝对信任，她忽然好奇起来，问道：“那，江湖也有传闻，说暗河送葬师和执伞鬼向来形影不离，这件事情呢？”
“这件事情不假。只不过，执伞鬼被暗河大家长选中成了傀，保护大家长去了。”说着，苏昌河又喝了被酒。
沐汐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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