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河。”

离开三里亭一段距离后，慕青羊确定了四下无人，便立刻停了下来：“不打了不打了！累死了！”

他笑嘻嘻地和沐汐打招呼：“好久不见了，沐姑娘！”

“好久不见，慕先生。”她笑了笑：“多谢慕先生手下留情了。”

“沐姑娘这话实在是抬举我了，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是清楚的。”慕青羊挠了挠头：“沐姑娘，四下无人，你快走吧！”

沐汐觉得有点不对，但她还是顺着慕青羊的话回答：“……多谢慕先生好意。只是，鹤淮是我朋友，亦是我小弟弟未来的师傅，在确定她没有危险之前，我不会离开。”

“这……那你劝劝她，只要她不给大家长解毒，不趟暗河的浑水，我们便也不会对她不利。好歹是个神医，说不定，我们以后也还要求她救命呢。”慕青羊挠头，说的很真诚。

“我可劝不动她。”

慕青羊啧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所以沐姑娘你根本没看懂我的意思，而是本来就只是想支开我？！”

沐汐现在知道哪里不对了，她更是后知后觉，也不免觉得好笑。

“沐姑娘，你是不是不会让我回去？”慕青羊苦着一张脸，只觉得自己要完蛋了，因为他来这里，可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任务啊！

沐汐想了想回答：“我只想护住鹤淮。”

慕青羊算了算时间，有想着刚才和沐汐边打边退时，零星听到点儿的苏喆和那神医的对话，赶紧道：“她和喆叔之间指定有些不为人知的交情，我看喆叔是不会对她动手了。那有苏暮雨在，我疯了才对她动手！”

“那你为何还要回去?”

“慕白还在呢。喆叔不管事儿了，苏暮雨那么能打，慕白肯定讨不到什么好处，他是我慕家少主，我总要把他带走的。”

沐汐也微微垂眸，思量了片刻，才说：“好。”

“多谢沐姑娘！”慕青羊谢了一声，转身就准备离开。但是，他蓦地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问道：“沐姑娘，你见过苏昌河了吗？”

沐汐一下子没跟上慕青羊的思路，愣了一下才回答：“见过了。”

“然后呢？”慕青羊两眼放光。

“对了一掌。”

“什么！他居然对你动手了？！”慕青羊大惊，并颇为好奇：“谁赢了？”

沐汐眼神闪了闪：“……平手。”

慕青羊更惊了，还十分嫌弃：“他居然还不让着你？！真是太不懂事！”

“我也没让着他。”沐汐心虚。

“那怎么一样！他是男人！”

“……不用走了吗？”

慕青羊啊了一声，又如梦初醒般：“对对对，再会啊，沐姑娘！你放心，我见到苏昌河，我替你骂他！”

沐汐看着火速离开的慕青羊，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等她回到蛛巢时，还没进门，山君就已经冲了出来，蛛巢内的机关暗器都被暗河毁得差不多了，它胡乱跑也无碍。“久别重逢”，山君激动地几乎是直接扑进了沐汐的怀里。

“让你担心了。”沐汐稳稳地接住了它，温柔地安抚着它。

蛛巢内，白鹤淮正在给大家长解毒。

苏喆正坐在院里的凉亭内，抽着烟，瞧见了沐汐抱着那只他还逗了两下的狸花猫走了进来，还打了个招呼。

“沐姑凉！”

沐汐回了一礼：“苏喆先生。”

苏暮雨也走了过来：“三里亭外，多谢沐姑娘了。”

“不必客气。我与慕家的青羊先生，也算相识。”

苏暮雨剑眉微挑：“原来如此。”

“苏暮雨，我原本留下是因为鹤淮。但现在，有她父亲在，我也放心了。劳烦替我转告一声，我先走了。让她忙完了，记得去青州收徒。”

“沐姑娘现在要走？”苏暮雨不解：“小神医已经在为大家长解毒。只要大家长解了毒，暗河之乱就可以平息。你与昌河，也可以好好聊一聊。”

“这便也是我要先离开的原因。”沐汐深吸口气，道：“我要找一个原因，一个答案。若你遇上他了，方便的话，帮我向他转达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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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让自己茅塞顿开的是赵玉真，但沐汐觉得他被困了这么些年，自己的问题都还没解决，应当也解决不了她的。

于是，她离开九霄城后，辗转找到了谢宣。

她刚入学堂时，祭酒先生便是化名的谢宣，后来她在江湖闲逛，也曾同行过一段时间。

谢先生，有大学问。

而当谢宣听了她的来意后，一针见血道：“你这哪是走了！你是逃了！”

“我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因果，因果，你想要找寻一个因，却抛下了果，你觉得合理吗？”

沐汐沉默半晌：“……可，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难怪百里东君说你古板。这道法自然，顺其自然，你修了如此之久，怎么不会乐？”

“那不一样。”

“好好好，那与他在一起，只要不委屈自己，做什么都可以啊。”谢宣双手一摊。

沐汐再次沉默了。

谢宣一边从自己的书箱里翻翻找找，一边叹息：“你这好好的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么就只通了六窍呢？幸好幸好，还知道来找我，没去找那牛鼻子。”正说着，他面色一喜：“找到了！”

谢宣将两本书递给了沐汐。

“这是？”沐汐看了看两本书，一本是诗集，而另一本，她看着精美的封皮，念出了那三个字：“云间月？”

谢宣满意的点点头：“这本诗集，是古往今来个各位大家所著，对人间爱恨情仇的高度总结；至于这本《云间月》，乃是江南才女谢飞宣的成名之作，情窦初开，暧昧懵懂，很适合你。”

“爱恨情仇？情窦初开？暧昧懵懂？”沐汐一声声地反问：“我？”

“不然呢？”谢宣轻哼了一声：“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不必害羞。”随即，他又赶紧问了一句：“没受欺负吧？”

沐汐摇了摇头。

“那便好。反正都逃了，便先别想了，好好看看，好好想想，也好！”

沐汐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两本书，斟酌一二，还是先翻开了那本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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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内乱，随着九霄城的蛛巢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落下了陈旧的帷幕，拉开了新的篇章。

这个消息，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江湖。

昔日的送葬师，苏昌河继任大家长之位；而昔日的蛛影首领傀，苏暮雨则是成为了苏家家主。

而如今，这位苏家主便在南安的一间小药庄内当个捣药的小童。谢宣知道后啧啧称奇，然后便背起了自己的书箱，前去访客。

沐汐虽然也在南安，但她忙着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倒是不知道。只是到了晚间，那本诗集看到了一半，她忽然抬眸而起，望向了窗外。

是有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了楼下。

她微微垂眸，放下了手中的书籍。

苏昌河独自一人走在这陌生的街道上。已过了宵禁，街道两旁大大小小的店铺都门窗紧闭，街道上也只剩下了一些小商贩的摊子。唯有一轮不太圆的月亮高高挂起，月明星稀。

很亮，也很苍白。

“确实比不上雪月城啊……”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倏尔，他停下了脚步，要笑不笑地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

“沐姑娘，好巧啊。”

“苏公子，不巧。”

苏昌河眉头一皱：“怎么，难不成是知晓我要来，专门在等我？”

这话说的，苏昌河自己都不信。

果然，沐汐回答：“不是。”

他就知道！苏昌河心里骂了一声。可他还没来得及再阴阳怪气些什么，就又听到沐汐说：“是发现了你来了，所以特地来见你，”

苏昌河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他懒洋洋地往前走了几步，走近了沐汐：“是吗？为何要见我啊？”

沐汐迟疑了一瞬，还是说：“不知，所以来寻一个答案。”

“奥～苏暮雨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所以，现在寻到了？”

沐汐摇头，虽然谢宣是那样说的，虽然这几天都在看谢宣让她看的书，但还是摇头。但她觉得，谢宣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她想寻觅一个因，那么，不应该脱离这个果。

只是，她觉得身上发烫，心跳也加快了，平息了一阵，她才继续说：“但我想，会有的。”顿了顿，她忍着一点点往上挪的热气，又一鼓作气般地开口：“还有一件事情，我该对你说声抱歉。我以为让苏暮雨代为转达，便是告辞。但谢先生说，我那是逃跑。既为逃跑，便是不辞而别。抱歉，苏公子。”

苏昌河愣在了原地。不知是因为沐汐这一本正经的口吻，还是因为她那已经通红的耳垂。但看着她那红着脸还强装镇定的模样，便是郁结在胸口的气都散了。过惯了刀尖舔血，冷心冷肠的日子，现在也不得不心软。

甚至，在心里唾骂自己。

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倒霉蛋，从小就跟着个看破红尘隐居山林的老道士住在深山老林里，说句不食人间烟火也不为过，他还能指望她能多明白些什么？

“傻瓜。暗河的浑水你不趟了，我才安心。你这性子，也亏得是遇上了我，否则啊，真是要被骗的……”话都到了嘴边，苏昌河紧急住口，改了个词：“倾家荡产了！”

见他又是和原先一样的模样了，沐汐也放松了下来，方才那些乱七八糟的紧张感也渐渐消散。

“沐家没那么容易破产的。”她嘟囔了一句，不过对着苏昌河，还是又说了一句：“不过，认识的苏公子，确实很好。”

苏昌河脸皮厚如城墙，也无法对沐汐这一句真诚的话，说些什么混不吝的。但他又怕被沐汐看出来，于是便伸手轻轻的弹了一下沐汐的额头。

“小鱼儿，你想要寻一个答案，这第一步，就错了。

“什么？”

“第一步，”苏昌河双眼明亮地望着沐汐：“你应该喊我名字。”

名字？

沐汐眨了眨眼睛，然后乖乖照做：“昌河。”

苏昌河嘴角翘起，眼里那清亮的光都变得柔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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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呆下一章，谢宣：天塌啦！水灵灵的白菜被猪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