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阴律司那已转来了你的名录，你的意思本座也明白，但这事本座应允不得，帮不上忙。”
冥主罕见地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你妻曲小枫自阳间寿终后就不知她去向，按理说阳间众生魂魄入得地府时，尚且留有前尘记忆，只有饮下奈何桥孟婆的汤药才能忘却。可孟婆那回禀来的消息也没收录此人，这......属实是棘手了些。”
他慌了，想挣扎着爬起，可浑身疮口斑驳淋漓，没半分气力。
“这不可能！她早我三十年归去的，我本以为她早已投胎，怎会......”
“也不能怪送你妻来的拘魂使，阳间来的魂魄自是可以自由变换样貌的。想来是你妻来时无牵无挂，这才没了念想，自来去地飘荡在这冥界中。”
此话一出惊起千层浪，扶着我的小役和拘魂使瞪圆了眼睛，吓得缩回了手。
我了然于心地笑笑，映在身旁小鬼眼中，竟渐渐变回了原来的面目。
往事走马灯般在我脑中幕幕重现。开心的，难过的，爱恨纠葛，家国情恨......
那个笑靥如花，曾经策马弯弓走天涯的西洲公主。
那个斩断情丝，曾经纵身跳入忘川河的澧朝皇妃。
都是我。
我想起来了。
我就是她，曲小枫。
“禀告，禀告冥主大人，她就是......”
小役哆哆嗦嗦着下跪，再也说不出话。
“冥主大人，他要找的便是我。”
（肆）
从来没有想过这般光景。
阳间的最后一眼，是他抱着拔剑自刎的我，颤着声答允了我三件事。
如今的最后一面，是我看着跪倒在地满身疮痕的他，沧桑得历尽了千万劫。
他一径望着我，突而勾唇笑了。
“小枫，我找了你很久......”
他喃喃道，气若游丝，却足够我听清。
“你要我答应的三件事，我都做到了。一百只萤火虫我捉来了.......我在位时再没有踏入西洲，我也听你的话，有好好活着。
可我等不及了，这日子太长了，我想去寻你，可我去了很多地方，都没有你......连西洲都没有你的气息了。
你曾问过我，皇权和感情哪个对我更重要。直到我躺在榻上大限将至，我还是想不明白。
也许我们真的不该相逢罢，你我之间横亘了太多，我不负澧朝，却欠你太多。
可是，我是爱你的。”
他笑得惨白，明是暮年却像返璞至了那年，顾小五那纯真的样子。
我也对着他盈盈笑了。
一切都释然了。放不下的，曾经萦绕于心的，都消散了。
他与我，真真切切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本就不该有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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