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我是罚恶司的一名小衙役。
浑浑噩噩跑腿了数十载，却连个官职都混不成。连往返人间拘魂的鬼差大人都忍不住笑话我，怕是得在这儿长久待下去。
我记不得我的名字，本以为是饮下孟婆汤才忘了前尘，可孟婆却说轮回司名录上不曾有我的姓名。
也就是说，我气数尽后就在这偌大地府中四处飘荡，无根无依，只几缕残存的迷茫孤魂罢了。
“进吧，见了冥主好生行礼。”
幽深不见底的甬道鬼影幢幢，黑白无常的嘱咐显得尤为突兀。借着两旁渐燃起的烛火，我这才依稀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眉眼倒是俊美，然年华已去形如枯槁，见得堂上鬼王也不曾生出甚波澜，好似被抽了魂魄一般。
“你看这厮，真是可笑！还不曾料到自己阳寿到头了吧？”
一旁小役与我闲扯，这人是从阴律司新转来的，因着在人间作恶太多入不得轮回去，才来我们这悉数领罚。
“看样子他得被好好惩治一番了。”
“定是了，你看他那样，就不像正直之辈。”
小役啐了一口，满脸鄙夷道。可不知怎的，我听在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忍。
“台下之人，你可知罪？”
冥主大人骤然发话，惊堂木猛一拍，惊得座下一众小鬼忙不迭回神。
“鄙人知晓。”
（贰）
“哦？”
冥主大人来了兴致，好整以暇看他，“何罪之有，你且说来听听。”
“鄙人身上桩桩件件皆是罪状，冥主大人手中律例自可一一辨明。鄙人只求在这地府永生永世为奴，唯有一愿，唯有一愿......望冥主大人成全！”
他毫无生气的脸上突然焕发了神采，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向着台上直直叩了一记响头。
“你等宵小奸邪之辈，怎以为还有商谈的余地？”
不想此言彻底激怒了冥主，只扬手之间，他手脚经脉尽数被挑断，额上也磕得血流泊泊，顺着衣袂淌下。
可我们没想到这厮竟是个硬骨头，直到此刻也不曾退却半分。
“是，鄙人诚然是无资格，但我妻无辜良善，她不该是这般结果！望冥主大人给鄙人看看她往生投胎的人家是否称心，如此鄙人便心安了。”
“你说你妻叫曲小枫，是或不是？
“是，曲小枫。”
他一字一字缓缓答道，全然忘记了身上伤痛。
曲小枫，
小枫.......
这名字很熟悉，熟悉得让我不由得心悸。仿佛让我不要我去深究他和小枫的是非，又或者我和这叫曲小枫的女子有什么渊源？
思来想去我头痛欲裂，喉头像叫人深深扼住，喘不上气。
“你怎么了？这许多年都不曾见过你这副模样！”身侧的小役忙扶住我，又叫拘魂使过来查看。
我摆摆手表示无碍，尽力忍住几欲呕出的鲜血。
我和他定是认识许久的。
还有那唤作曲小枫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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