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眼看着身旁红孩儿还在逗熊逗得不亦乐乎，我不禁抚额，这怕又是一桩冤孽。

清颂小红儿，你方才问我可是来找那猴子，听你这语气，他来过南海了？

红孩儿来过了。

红孩儿笑得天真烂漫，

红孩儿岂止是来过，他还哭鼻子了呢，切，不知羞。

我心尖微颤。

转瞬又释然了——红孩儿说的，怕是猴子被唐僧赶走，来找观音大士诉苦的时候。

我笑笑，又问：

清颂那后来呢？

红孩儿后来？

红孩儿想了想，

红孩儿大圣在这儿待了几天，后来沙僧也来了，可不是来请他回去的，反倒是见面就开打，被菩萨拦下了。再后来，俩人又一起走了……对了，他们好像是说回花果山去了，清颂姑姑，你可见着他们了？

我摇头：

清颂不曾。

红孩儿啊？那可真是遗憾了。

红孩儿一脸惋惜，

红孩儿兴许是你们走岔了，要不清颂姑姑，我现在驾云送你回去？

清颂那倒不用。我难得出来一趟，可没打算这么快就回去。

我笑着揉了揉孩子的脑袋，余光瞥见那黑色大毛团，心念一动，便问红孩儿：

清颂一路赶过来，姑姑有些饿了，你可否为姑姑摘些瓜果来？

红孩儿好嘞，姑姑你且等着。

红孩儿应得干脆，顺手将黑熊怪脖子上的绳子递给我，

红孩儿劳姑姑先替我看着这熊，我去去就来。

我接过绳子，目送红孩儿走得远了，才重新打量起这黑熊怪来。

偌大一团毛茸茸的黑色，脑袋浑圆，身形也浑圆，两只圆乎乎的耳朵耷拉着，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发都散发出生无可恋的气息。

我迟疑着开口：

清颂你……可还好？

他闻声抬头看我，依旧是黑黝黝的一对小眼睛，目光虽不呆滞，却着实是黯淡的，声音浑厚低沉：

黑熊精你跟孙悟空是什么关系？

我没想到他会主动向我问话，怔了怔，才道：

清颂以前是朋友。

黑熊精以前？那现在呢？

我蹙眉，竟是无言以对。

他却并无心追究我的回答，自顾自地叹息苦笑：

黑熊精我道齐天大圣是个真性情，不想也是天庭的鹰犬，见不得下界的生灵得道快活……

我见他失意模样，有心安慰，却无从说起，只能静立一旁，听他感伤了一阵，复又对我道：

黑熊精我知道你来的目的。孙悟空他们已经走了，听说去了天庭。

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我笑笑，道了一声多谢。黑熊怪见我不慌不忙的样子，有些疑惑：

黑熊精你不去吗？

我轻轻摇头。

他愈发不解：

黑熊精为何？

清颂我已经去不了了。

黑熊精什么意思？

我来不及回答，因为我这趟真正要见的人，已经来了。

南海之上，云雾袅娜，仙气飘渺。观音大士白衣无暇，手持玉净瓶于湛湛半空中徐徐落地，低眉慈目，悲天悯人，法相庄严。

一旁的黑熊怪吓得木讷不言，观音大士抬指在他额上一点，他便敬畏地跪伏下去。观音大士转而看向我，却无责怪，只是微微一叹。

观音大士清颂，你不该来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