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暗卫，就算是成亲也应该是悄然无息的，不该声势庞大。
泮雪懂的这个规矩，刚好她也不喜热闹。
我娶了她，但我们相敬如宾。
她从抽屉的夹层里取出那株九生天涯花的时候，我有丝震惊。
她却平静极了，说九生天涯花其实是双生花，她每次都会私藏其中的一株，就为等到今天用的上的时候。
我很感激她。
洞房那晚，我原是想要分房睡的。
但她没允许。
她几乎是诱惑似的，不让我离开。她实在是太令人沉醉了。那晚，红烛摇曳，纱帘颤动。我在她耳边低语:“阿雪，我会对你负责。”
在那天后，我再也没碰过她。
但她却怀上了我们的孩子。
我问她:“想取什么名儿？”
她抚着肚子，说:“沂蒙罢。”
我以为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只不过给了她平常所需，她也说:“不用顾及我，做你想做的事便好。”
正因为那句话，我才放心地去塑造大人的肉身。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雪莲一族的女性传统竟是如此。
她们得找优秀的男子来繁衍下一代，而下一代出生的时刻，她们自身的妖力也将过继给孩子，孩子出生便会拥有极佳的天赋。
但，母亲则会耗尽妖力而死。
这是生下沂蒙后，她才跟我讲的。
沂蒙出生的时候，他果真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连着屋子都被毁了。
我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带出奄奄一息的阿雪。
可我不想要这样的，自始至终，我一直以为，我从没爱过阿雪。
可到如今，我才发觉，这短暂的相处中，我是如此愉快。
我已经不能离开她了。
用最短的时间安置好沂蒙后，我跪在阿雪床前。
她说:“对不起，一直隐瞒你。”
“不，你不能死。”我抓着她的手。
“伤到本体的那天，我自知时日不多了，我很高兴你能来医治我，让我知道我也能被人在乎，让我又续命了这么一段时间。”她咳了一声，“你是个优秀的人，我怕我还没孩子，便早早离世，雪莲一脉不能断在我手里，所以我选了你。”
“你...”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嘘...听我说完，确实，一开始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我也不想让你对我有任何情感，毕竟我迟早会死。”她笑了笑，其实她笑起来很好看，只不过可惜的是不经常笑。
“不...”我感到我哭了，脸庞有温热的液体划过。
“我承认，我爱上你了。”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可是，我不希望你爱我，千，忘了我，教导好沂蒙罢。”
“阿雪，你是个狠心的人...”我道。
她想抬起手来擦拭我的眼泪，却无力气:“是啊，我狠心。”
“阿雪，我会复活你的。”我突然想起那花。
“不允。”她说，这是她第一次对我说的话，却要成为黄泉路上的离别语。
我这时候才想起要医治她，可卿情大人教我的医术里，根本没有医治此事的法子。
我没有这么害怕过，比失去大人还害怕。
我一股脑地给她输起了妖力，可那些妖力根本就灌不进她的身体里。
“不要浪费妖力了。”她最后使力抓住我的手，“去看沂蒙吧，千，乖。”
“去看他，你就不会死吗？”我的脑子空了，仿佛成了聚无思想的傀儡。
“嗯。”她说。
“好...好...我去看他...沂蒙...我去看...”我走去了沂蒙那，再回头，却见泮雪已然闭上了眼睛。
她就那样安稳，仿佛只是睡着了。
那一晚是我最无助的一晚，我把泮雪封到了冰棺里，这样她的尸身就不会腐化。
我可以复活她的...可是，她不想我这么做。
在做好那一切时，我才去看了沂蒙。
这时却发现了他脸上的缺陷，他有返祖的乌鸦羽毛。
可是，若是遮住那些羽毛，他实在是，太像他的母亲了。
我把大人的面具找了出来，盖在了沂蒙的脸上。
对外说，阿雪生了个丑陋的孩子，但实际，我是想遮住对阿雪的思念，同时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大人。
待沂蒙长大些后，我便开始训练他如何调动自身的妖力，以及如何做一个好暗卫。
沂蒙确实有异于常人的天赋，他很快就适应了。
可能是我太疏忽管教其他的，他好似有些叛逆了。
阿雪留下的九生天涯花，我会守护的，所以沂蒙，只要向着大人便好。
塑造大人是秘密的，成功那日，我终于感到了一丝希望，那成了个小婴儿，除了妖丹，与大人丝毫不像，我给她取名卿灵。
也就在那天，沂蒙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我对他说，从那天以后，就要他自己走了，要找到卿灵，做她的暗卫。
他不明白，以前都是卿情，怎的这会儿就变成了卿灵。
我只好把事情源头全都告诉了他。
他却很生气地跑了。
没办法了，以后的路让他自己琢磨罢。
从那天后，我退隐了。
但实际是化成了一只老年灵芝妖，我的变换之术还是不错的，无人识破过。
我又开始细心教导卿灵，对她说我是她的爷爷，姓千。
她比我想的调皮。
我总跟她讲这世间的故事。
也提了散空，因为那时的散空已经凭着努力成为大师了，各界的传闻里都有他。
其实我希望她不要再跟他扯上关系。
所以总说他在妖界是个笑话。
我以为她会在意三界相处的问题。
结果她竟在意散空是否真的是个笑话。
罢了，反正以后也应该遇不上。
我只教导了她医术和一些防身技巧，因为我不希望她再跟战争搭上边了。
时机成熟的时候，我离开了她，走的有些匆忙，甚至来不及道别。
她倒没有过多在意，在她开的小医馆里混吃等喝，哎，真是没志向，不过没志向也好，一直天真着吧。
沂蒙很快会去找到她的，到时候也会有人护好她。
这一生我安排了许多事，却从未安排过自己的。
是时候了，这次是真的退隐了，余生我都会在那雪山上与阿雪作伴，守着她那需得守护一生的九生天涯花。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