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坐在金殿的龙椅上,现在他们已经将整个京都控制住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乾王坐在下首,皇宫里还有几人负隅顽抗,整所宫殿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皇帝被他们扒了衣服绑在宫殿的柱子上。
几个皇子也都在场,宁王环顾四周,皮笑肉不笑地道:“诸位贤弟,今日之事你们也看到了,父皇年迈,执意将皇位传给本王。”
琰王握紧双拳,奈何身边有人守着,他只能忍下。
不过不是每一位皇子都能忍住的,比如正当壮年,血气方刚的清王殿下。
只见他一把推过身后的侍卫,又顺手将他的佩刀拔出。
“小贼!拿命来!”清王一声暴喝怒起而杀之。
清王常年习武,身上的确是有些功夫,不过双拳难敌四手,连宁王的衣角都没碰到便被拿下。
“杀了吧。”宁王看着皇帝,下了命令。
侍卫大刀高高扬起,再落下便是头身相分,清王一命呜呼。
一旁穿着素衣的皇帝本对自己的儿子还留有几分期待,此时已经是吓傻了。
皇位传到他这一代乃是四海清平,于是乎养出个只会玩儿的性子来。他出来没有见过杀人,斩刑他倒是下了不少,可没一次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实施的啊。
这会子就差尿了。
宁王看着他,笑着对侍卫说:“杀了吧。”
乾王一脸惊愕,刚想阻止,皇帝的头已经咕噜噜的滚了好几圈。
宁王又将目光投向唯二的皇子——琰王与珞王。
何九华自始至终如同一个局外人般,不悲不喜,看着他们自相残杀。
而琰王本身有几分争上一争的心思,这会子见到自己的父皇与兄弟惨死心中只有害怕,那点子心思也早歇了。
宁王站起来,走到两位弟弟面前停下。
“刚刚清王胆大包天,居然行刺父皇……不幸的是我们父皇没有逃过这一劫,不过乱臣贼子已经就地伏法。两位贤弟,你们说是也不是啊?”
何九华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笑着看了眼桌上的茶水。
清清的茶水里面已经成淡红色。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的血溅进去了。
琰王此刻已经吓破胆了,连连点头。
“皇兄您说得对…说得对…”
宁王又笑着将目光投向了何九华。
“十七弟,你呢?”
何九华嘴角噙着一抹笑,也不言语,单看着殿内被抓来的皇室宗亲和大臣们。
宁王扫视一眼殿内其他人。
没一人敢言语,都在心里咒骂着。
这宁王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内里居然是这么个弑君灭父,不忠不孝的东西。
何九华将所有人的表情都收于眼底,心中也有了定夺。
宫殿瓦顶上的周九良背着个三弦仔细盯着殿内的一举一动,身边的孟鹤堂也是一脸严肃看着底下人的作为。
“乾王殿下,你跟着宁王你可心安?”何九华把茶水倒在地上,“举头三尺有神明,宁王,你现在弑君杀父,就不怕自己也落的个一样的下场?”
一番话激起千层浪,原本愤恨的大臣此刻也按耐不住了,开始口诛伐讨起来。
琰王一脸惊愕看着何九华,抛开别的不说,单这番话这胆量就不是他能比的。
而乾王脸上更是精彩纷呈,他是想篡位,但是他可不愿意背上弑父的罪名。
刚刚宁王的杀伐果决也让他心惊胆战,这样的宁王他可从来没见过,今日他能为了皇位弑君杀弟,明日也能为了皇位坐的安稳而杀了自己……
宁王猛一回头,见到乾王脸上的挣扎,狞笑着道:“我的好弟弟,这就动摇了?”
“不……我没有……”
“杀了吧。”宁王又是一句轻飘飘的话,但乾王可不是前两位,至少此刻他还是有人拥护着的。
于是两位原本的胜利者开始相互对杀,宁王本就有事成之后灭口的打算,此刻也不过是提前做了这事儿罢了。
而何九华依然坐着,琰王见着些变故,人已隐隐有几分魔怔。
何九华还有心情安慰他,“别怕,左不过是死几个人,你又不会死,怕什么?”
琰王呆愣愣的点点头,嘴里附和着:“啊,是是……”
宁王看了一眼厮杀在一起的兵卫,又让人将何九华与琰王连带皇室宗亲和大臣们一同绑起来,围在一起。
他面目狰狞地笑着道:“都看看吧!这就是忤逆朕的下场!”
宁王此刻已经杀红了眼,心中早已将自己放在九五至尊上。
而乾王呢,带着兵与宁王的人厮杀着,双方都没落得什么好。
最后宁王受了点轻伤当在所有人的面将乾王,这个一同长大又陪着他造反的弟弟给杀了。
而琰王,疯了。
先帝风流一世,皇子也不少,最后平安长大又在这场宫变中全须全尾活下来的竟然只有何九华与宁王。
前者自幼在明月寺长大与先帝没什么感情,后者本是太子被废后走上了造反的道路。
何九华忽然站起来,宁王瞪着眼睛看他,明明让人绑起来了,这么就站出来了?!
“时辰不早了,该结束了。”
一句话后,从屋顶上破空出来两人,一人背着个三弦,一人手拿着长绢。
孟鹤堂长绢一甩,便将宁王脖颈勒住,将人拖至面前。
而周九良呢,三弦一摆往前一甩竟飞出几把小刀将何九华周围的兵卫给放倒。
皇室宗亲与大臣们面面相觑,心想这是哪儿来的能人啊?这一甩就杀了好几个人了。
没想到啊,这珞王殿下平日里招猫遛狗游手好闲的,原来是个厉害的主儿啊。
王九龙这会儿刚好赶到,一见这场面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了。
怎么与自己想的不一样啊?
“大楠,宫外怎么样了啊?”何九华眼尖看见王九龙进来。
“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有一拨捣乱的已经被拿下了。”王九龙看了眼殿中的情况,“怎么也不给大家伙儿松绑?这绑在一起算是什么呀?”
何九华笑了,王九龙带了的人把绳子给松了。
宁王见大势已去,整个人都颓废了,恶狠狠地盯着何九华道:“十七弟,没想到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可以啊,不过刚刚你明明可以救下皇帝却没有救。满口的仁义道德,不也还是跟我一样巴望着他去死吗?”宁王指着皇帝的尸首,“不过,他该死!”
“你错了,我不是不想救父皇,而是我没能力救下他。宁王您造反的势头这么猛,速度又这么快,我哪儿来的急?”何九华看了眼还欲说什么的宁王,让人把他带到天牢里头去了。
一众皇室宗亲和大臣们纷纷下跪,嘴里道:“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九华挑眉,让他们起来了。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造反在一天里上演,又在这一天里落幕。前后天都没黑过,人却是死了不少。
尘埃落定,何九华作为先帝唯一的血脉,又成功的将大臣们救下,于是当之无愧的坐上了皇位。
百姓们还在过乞巧节,忽然就到了国丧,忽然又换了人当皇帝。
他们并不在乎,只要这个皇帝比上一个好些,日子还能过下去就成。
宁王坐在天牢的木凳上,整个人依然是整洁干净的。
何九华走过去接烧饼出来,被他叫住了。
“十七弟!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何九华觑了他一眼,停下来,看着他。
“成王败寇,这我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输?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这一切的?”
“你觉得呢?”何九华难得有耐心的问他。
“我觉得?我觉得……这一开始就不对!太顺利了……从带兵,不,从谋划这件事,从买胄甲开始你就开始算计了对不对?难怪我起兵这么顺,入宫这么快,哪些御林军一个个像是软脚虾一样弱。”
“嗯,然后呢?”何九华双手交叠在胸前,饶有兴趣的看着有些疯魔的宁王。
“然后……然后就是你今天并没有出现在宴会上!还有,还有!肯定不止这些,何九华,这桩桩件件是不是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都算到了?是不是!你才是那个藏得最深,最可怕的人!这么多年了,我们居然没一个人看透你的,何九华,你太……”
何九华笑了,摇摇头走了。
任凭宁王在他身后大声质问,声声控诉。
烧饼向来是个能聊的,在这天牢里居然能和一旁的狱友聊个热火朝天,就差拜把子了。何九华走过来时,他们正聊的跟热窑一样。
“哎,兄弟你来了啊。”烧饼看到他,笑了,“外面怎么着了啊?”
何九华笑着让人把门打开。
“没什么,就是你兄弟我啊是皇帝了。”
“那敢情好啊,挺好挺好。”烧饼一出来结结实实给何九华一个抱,“我兄弟出息了啊。”
“行了,咱也别在这地方叙旧了,先出去吧。”
“也是啊。”烧饼正打算走,忽然又想起来了,“兄弟,既然你是皇帝了,那能不能把我旁边那四爷放出来啊?”
“四爷?”
“大名叫曹鹤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