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这样,一边回忆,一边继续,从来不肯真正停留。
润玉莫名奇妙的生气,莫名奇妙的道歉,莫名奇妙的好了,无论你怎么反复咂摸前前后后的事情也理解不了,无耐之下也就只能抛之脑后了,反正他不生气了,应该是想通了吧。
不管想不想得通,日子不是还得照常过嘛!
“哎!我这个夫君呀,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七政殿里,你一边绣着新的团扇,一边在心里感慨。
旁边处理公务的润玉看着你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也叹了口气放下笔说道:“舒儿若是无聊,不若去姻缘府看折子戏?”
“我不去了,锦觅被牡丹芳主带到花界去了,叔父天天唱念作打的换着花样念叨,我可不想过去摧残自己的耳朵。”
润玉笑了:“还有你害怕的时候?看来叔父是真的很喜欢锦觅仙子。”
“是非常、特别、极其喜欢。”你用了三个形容词重点强调着这一点,又顺口问道:“你最近挺忙呀?”
“嗯,你不是一直想请个封地,搬出天宫吗?我已经与父帝提了此事……”
你听闻此言,立刻站起来小跑过去,期待的看着润玉:“父帝怎么说?”
“父帝同意将八百里太湖给咱们做封地。过些时日,母神寿宴之时应当就会宣布此事。”
太湖?你歪着头想了想,从记忆深处将它的资料提溜了出来:“太湖水面之上我记得是赏给鸟族了吧?鸟族吃这么大的亏,天后娘娘竟然愿意?”
润玉笑笑,不曾多说私下里的龌龊交锋,与他暗地里花费的功夫,只淡淡道:“寿宴当天也会宣布穗和公主和旭凤的婚事。”
你了悟的点点头:“原来是用婚约换的呀,旭凤竟然松口了,火神殿下长进不少呀!”
感慨之后你转而开怀,终于要搬出天宫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你兴冲冲的挨坐到润玉身侧,拉着他的袖子问道:“夫君,我们哪天去太湖看看呗?也好规划一下以后的洞府,你想住在水下还是湖边?或者我们建个浮空岛怎么样?”
润玉眸光水润,也笑着跟你规划未来:“都依你,无论是水下地宫还是浮空岛,或者湖边小筑,我们可以都建,到时你想住哪里都可以。等我处理完这些……”他点了点桌上的一摞奏折:“我们便去瞧瞧。”
你松开拉着他的手,不再妨碍他办公,双手托腮畅想未来的家:“我们可以建个浮空岛,这样早晚我们可以在岛上共览水天风光,湖底建个游乐园,若是将来有了小龙可以陪它在水底玩……”
润玉听得此言轻柔的抚摸你的头发,顺着一下下慢慢摸着,心思也从奏折里抽出,嘴角牵起一微笑,眼神望向远方似乎看到了未来一家三口的美满生活……
拿下太湖做封地并不容易,无论是与父帝、鸟族、穗和、还是天后都往来交锋多次,甚至连旭凤、锦觅都算计进去了,还折损了不少娘亲当年留下的人手,险些暴露了三万洞庭死士,但是舒儿开心,他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
他的妻子是水风二族金尊玉贵的少主,她赤诚真挚,温柔和善,聪慧坚韧,美丽贤淑,她合该享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他虽然现在给不了她更多,但终有一天他能给,他会护着她,让她再不用面对不公,他会变强,让她享有她应享有的一切,他会牵着她的手,渡过悠悠岁月,共享世间繁华!
以前龙鱼族的旧部告诉他,他只有隐忍,韬光养晦,才能抓住机会为娘亲,为妄死的龙鱼族人复仇。他其实没那么大的仇恨,娘亲给他留下的记忆并不多,还大半是年深日久的噩梦,徒留下断了的龙角和一身伤疤。
更何况他不傻,那些龙鱼族旧臣投靠他,鼓动他复仇是为了什么他看的清楚。他自己是怎么出生的他也想的明白。什么簌离公主被天帝欺骗,不过时你情我愿,两方都是为了权利一拍既合罢了。不然,龙鱼族长为什么看着自己女儿在有婚约的情况下与人苟合,还要帮着隐藏,让娘亲顺利生下他这个私生子?
龙鱼族是为了博一场通天富贵,天帝是为了分裂水族,天后带他回天是为了保住她的位置,鸟族是为了捍卫即将到手的利益,自己的出生,自己这大殿下的身份,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龙鱼族旧人更是可笑,直到现在还想着利用他翻身,一边让他报仇,一边给他写满禁术的梦托经,全是些牺牲自己救人的法子,还残缺不全没有写明用禁术的后果,这是打量让我牺牲自己救谁?
当年应龙出世的惊天动静他们都能隐瞒住,自己小时候一个小小的唤水咒竟能引来天后?龙鱼族……呵!
而娘亲,那个疯魔的女人,或许是为了爱情?或是想见一见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总归是没有怎么为他考虑的。死了……也省心,身为人子,我为她报仇便是,别的……就别想了。
可是……
终究是不甘心的。
特别是看到天帝、天后和旭凤一家其乐融融的时候。为什么我的母爱少的可怜,为什么无论我多优秀,父帝都对我不闻不问,为什么我享受不了那样的亲情?
有时真想一颗浮梦丹下去忘却一切,可是若真如此,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清醒的活着总比糊涂的死了要好些。每时每刻,每天每月,每季每年,就这样在暗夜里痛苦、腐烂……再不报希望,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或许是为娘亲复仇,或许是不甘心这般寂静无声的死掉,或许心中还抱有幻想?
年复一年,时日久了也不知道原因了,反正就是活着,不想让那些看着恶心的仙神杀死自己,哪能让她们奸计得逞呢?
直到……
直到那个跟我有婚约的小姑娘突然闯入,那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虽然有些小聪明,却总是藏不住话,直白的与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恐怕比旭凤被人保护的还要周全吧,毕竟旭凤有时还要言不由衷,装腔作势一下。
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姑娘,一个过着我向往的生活的小姑娘。
有她在身边并不讨厌。就好像常来向他表达关心的旭凤,虽然目下无尘了些,但总归心是干净的,相处起来不用想太多,他也并不讨厌。
不过,她比旭凤要好些,没有居高临下的施舍,只有温情脉脉地关怀,还会留意我的心思、喜好。本来只是守着礼节做着身为人夫该做的事,却慢慢上了心,上了心就放不下了,越来越习惯,越来越在意,越来越想走进她心里,甚至他也会幻想以后,规划未来了。
原来活着也能这般快活!
既然如此,那天帝的位置我便要了。总要让我的小妻子活得也快活才好,这是为人夫的责任,难道不是吗?
若是将来有了孩子,也要给他创造一个好环境,严父慈母,其乐融融……
“这太湖有些荒凉呀。”
你和润玉站在太湖边,看着渺无人烟的湖水说道。
“鸟族已经撤走,以后慢慢就会好的。”润玉安慰道。
你点点头笑着说道:“嗯,以夫君之才,定能把这太湖治理的繁荣昌盛。”
润玉一本正经的作揖:“定不负娘子所愿。”
“哈哈哈……”你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肩膀。“好!我们的征程就由此开始啦!”
太湖没什么特别之处,印着鸟族霸占水面,长年捕猎水族,所以居住在此地的水族并不多,大多是些弱小的精灵,或是未开灵智的普通鱼虾。润玉幼时的住处又已经被他提前派人处理干净了,所以你们只是随意逛了逛,看了看地形,大致规划了一下建筑,便回去准备参加天后寿宴了。
寿宴上,锦觅竟然也到了。你笑着和在下方挥手的锦觅点头。
润玉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眼神微凝,低声跟身边的侍从交代道:“让鼠仙护着些。”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你好奇的问道。
“应当没事。”润玉摇摇头,抿抿唇,又贴着你的耳朵说道:“旭凤之所以同意与穗和的婚事是因为我让他误以为锦觅是父帝的女儿。”
“啊?可是锦觅……”你震惊的瞪大眼睛,联想到前段时间牡丹芳主亲自来天界抓锦觅回去的拿出儿闹剧。听说牡丹芳主与旭凤吵得很厉害,最终锦觅还是被强行带回花界,旭凤为此颓废了很久。
原来旭凤不仅仅是因为心上人被家长带走颓废,而是还有这般缘故呀。既然旭凤是因为误会才答应婚约,那锦觅出现在大殿就麻烦了。
想到此你不禁有些着急:“要不要把锦觅引走?她身份一旦暴露,旭凤会不会不认账,那封地的事儿……”
润玉拍拍她的手:“安心。毕竟是母神寿宴,父帝不会当庭认私生子,他不查锦觅真身就发现不了锦觅不是他的女儿。况且鼠仙在下方也可稍作遮掩。殿上仙人众多,锦觅不一定会引起父帝注意。”
“好吧。”眼见天帝已经说起了寿宴的开场白,你也只好安静下来,静观其变。
作者有话说:
这一段写的我挺难受的,突然有点后悔用云舒的第二人称来写这篇文了。用云舒的视角,故事就是从她的态度、性格出发来描述的,其实稍微有些失真。就比方说云舒眼里润玉是个有点儿小心机,有点儿自保手段,克己复礼的温润君子,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好丈夫,是淡泊名利的好神仙。
在水风二族和下属眼里他是一个礼贤下士,公正严明,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英明君主。
而润玉眼中的自己是个相貌丑陋,内心污浊,性子清冷不讨喜,还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小人。
所以两人对世事的看法都不是事实,特别是润玉对自己看法更是偏激的,甚至有些扭曲的。
这就导致我总觉得好像没表达清楚事实,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懂。
其实这两章是润玉心思的转变。他以前生活并不好,活着没什么目标,因为人很聪明,自保、修炼、读书、政事都难不倒他,他可以很轻易发现别人隐藏的私心,自小接触他的人又几乎都有自己的盘算,甚至天后总是派暗探接近他、伤害他、算计他,所以他对人的信任感极低。但是当他看到旭凤被保护的很好,可以在波云诡谲的天宫随心而为,他又希望自己也能如此,希望有人真心与他相交,对他好,像书里写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肝胆相照。
但是没有,从小到大他都没碰到过这样的人,比别人稍好些的就是丹朱和旭凤,虽然他们未见得对他有多真心,但至少他们接近他是不带着算计的。所以在这个世界其实没什么值得他在意和珍惜的人事。唯一需要他花点儿心思的事情就是为簌离复仇,但是他做起起来也不是特别认真,他对他娘感情也很复杂,有爱,有恨,有怨,所以他做起来也是不紧不慢,带着点儿消极怠工的心态,只是觉得有义务去做,要报答生养之恩。
对于龙鱼族旧部也没有多好,因为他觉得他们心思不纯,不是单纯的关心他。他渴望的是天后对旭凤那种无私关爱的亲情或者友情,龙鱼族旧部可以给他衷心,却不能给他情感寄托,更何况龙鱼族的衷心还带着全族翻身,自我救赎的需求。他看的清楚明白,所以他认为如果他不能给他们想要的,他们是很有可能也弃他而去的,这让有点儿感情洁癖,有点儿理想主义的他对龙鱼族的感情也是复杂的,信任他们又不能真交心,还带着点儿鄙视,带着点儿愤恨,却又会照顾他们的生活,保护他们的安全。
内心独白的时候,因着他本身自卑、自我否定的性格缺陷,导致很多话都是负面的、阴暗的,是带有主观色彩的自我贬低、自我厌弃。但事实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坏,他也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讨厌他的娘亲和龙鱼族。如果真是他认为的那样讨厌,他也不会绸缪为簌离报仇,还一直护着龙鱼族旧部了。
后来一纸婚约让他碰到了云舒,她是注定要陪他一生一世之人,自她出生那一刻起,她就是他的。她的身份、利益,天然的与他绑在一起。
云舒本身又是一个耿直纯善、没什么欲望的人,润玉接触不久便看透了她的性情,对于润玉来说云舒的想法很好懂,能看透的人,又对他心怀善意,还会关心照顾他的起居和心情,更愿意与他风雨同舟、荣辱与共,所以他很快就沦陷了。
这个妻子迅速走进了他的心,他一直渴望着有这么一个人陪在身边,他跟本连抵抗都不曾有,就让这个人住进了心里。既然爱上了,就不满足于只是夫妻间的相敬如宾,他还想让云舒了解真正的他,他的喜好,他真实的脾气,他心里的阴暗想法以及暗地里的算计。所以他引导云舒发现他怕冷,发现他喜好的风格,他还一点点在她面前表露真实的性格,小心的试探………
但是魔界的意外让他见到了云舒在上清天的居所,它太华丽了,奢靡到旭凤的栖梧宫都略显不及,这让他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意识,他们两的差距太大了,大到他觉得危险,大到他觉得他会因此而失去她,他的自卑之心被激活了。
他陷入在:“她以前的待遇那么好,现在跟他住在璇玑宫岂不是很委屈,若是对他不满,以她们云族的随性,她会不会直接抛下他?”的思想里。
这样的想法让他不快,让他生气,让他更忍不住地想试探她会不会嫌弃他、厌恶他、弃他而去。(ps:这里本来可以有更多冲突、误会的剧情,但是我是一个小甜文作者,我不想虐我的男女主,所以聪明的润玉很快想通了。)
当云舒真的问他为什么生气,她是不是做错了的时候,他又觉得可笑了,她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他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对她生气呢?
所以他向她道歉,所以他改变了计划,重新规划了人生的路,他要成为配的上她的人,他要拿到天帝之位,他可以给她更优渥的生活,他要让她知道跟着他生活水准不会下降,如此她便不会想着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