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楚墨脸上一贯的温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看惯生死般的漠然。挂在腰间的笔一转，楚墨一双墨色的眸紧盯着唐生：“恶人谷的人？”

“呵，才入江湖的后辈，若我入了恶人谷，那么唐门也容不下我。”唐生轻笑一声，抬手间，暴雨梨花针铺天盖地，孔雀翎破空，夺魄追命杀气凛然，几息之间全部涌向楚墨。而唐生，转眼间浮光掠影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楚墨半步未动，眼见着繁如星辰的暗器弩箭从自己身边掠过，带起呼啸的劲风，斩杀了身后竹林中不知是人是鬼的什么存在。

方才唐生借着他的肩膀冲出去的那一瞬低声说道：“胆量不错。不过，你来的不是时候。”

“唐生师姐总这样，话都不说全。”唐若依先唐羽一步从屋内走出来，手上拿着个瓶子，随手往竹林里一抛，“许久不见，还算有点长进。不过，还是那么没用。”

楚墨没有反驳，无声地接住捧着水碗扑过来的唐羽。

唐羽几乎还是多年前的样子，却比当年更多了几分纯然。被整个唐家堡精心呵护着的孩子自然安然无恙。她的一颦一笑，像是无边黑暗中升起的一线曙光。可在多年前，这一线曙光被折，揉碎在蜀地不见天日的深山里。而当时在光身边的，只有单修花间的他……

春泥护花，可是，若花已残呢？

楚墨不由得抱紧了唐羽。小姑娘娇娇小小的，时光在她身上仿佛停留在了当年——当年一身朔雪、稳重又开朗的小姑娘，高挑得不像是个八九岁的孩子。现在的小姑娘，还不到他胸口，唐门燕云的衣服上点缀着干净的小白花，却也带着冷硬的金属配件。在常人看不见的蓝色衣装下，唐羽单薄的身体上，满是伤痕。

“塔纳，还是天一教？”楚墨捂住唐羽的耳朵，声音冷若寒冰。

“都不是。只是唐门弟子。”唐若依的神情带着莫大的悲哀。她看向楚墨背后的竹林，那里，一滩墨色的水中，散落着和唐羽身上一模一样的白色小花。

她们都叫唐羽，却不是被唐家堡好好护着的唐羽。

唐羽不是唐门的孩子，却胜似唐门的孩子。

唐羽是被曾经的唐书雁捡到，辗转送回唐门抚养的弃婴。

作为唐门大小姐的唐书雁，在堡里的人缘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因此，作为被唐书雁送回来的孩子，唐羽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怕后来唐书雁成为了塔纳的首领，也丝毫不影响唐羽受到的呵护，反而是让所有弟子都对她多了一份怜惜。

被整个唐家堡精心护着的唐羽慢慢长大，并没有懒散娇纵，而是成为了同龄人当中最杰出的唐门双心法修习者。她冷静，沉稳，十足十的唐门精英弟子性格，却也纯真开朗，像极了幽深危险的丛林里，悄然绽放的一丛白蔷薇，纯美，却也带着刺。

楚墨与唐羽的相识，其实要追溯到更久远的曾经。楚墨的师父有一至交好友居于蜀地，于是楚墨师父每年都会来蜀地访友。楚墨六岁那年，头一次跟随师父来蜀地，那一次，便结识了小小的唐羽。

那一年，楚墨六岁，唐羽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