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六）

病房里刚好有两张椅子，洛时把床头的小方桌搬到窗边，左右各放一张椅子，组了一个简易的双人餐桌。

两人面对面吃着一个时隔八年的午餐。

心里注定无法平静。

可温渂没怎么动筷，全程在看着洛时吃，蒋黎为了帮他多补充营养，要求护工每天都尽可能订一些大补的汤药和各种肉、鱼，一个来月下来，他已经吃怕了。

洛时也一点没客气，替温渂全吃了。

饭后，温渂十分认真道:“我们谈谈吧”。

洛时的心窒了一拍，看着温渂一脸的认真庄肃，已经预感这个“谈谈”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嗯”，洛时闷闷的点头。

洛时就像是在等待判刑的罪犯，坐着也有些局促，神经明显紧绷，手指和脚趾都在不自觉蓄力，但即使这样，他也仰头看着对方，仿佛这样能给自已打个定心剂。

温渂问他，“洛时，这些年你错过了很多，你不觉得可惜吗？”

洛时脱口而出， “可惜啊，所以你要加倍补偿我”。

温渂看着洛时，胸腔闷痛无比，洛时的孤注一掷令他非常自责，他拖着一个病残的身体要如何补偿呢，这不是可笑吗？

温渂道:“真的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洛时对上温渂的目光，“我愿意，你别想推开我，这么久了，我要是能放下早就放下了，我知道当初你是有苦衷的，我没怪过你”。洛时苦笑了一下，“只是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不主动找过我一回，不过...也不重要了，你回来就好”，洛时说着眼圈就泛红了，“这八年就当是考验了，好吗？”

“我不敢”，对，他不敢，温渂吸了吸鼻腔的酸涩，他何尝不想联系呢，看着队友一个一个排着长队打电话、煲电话粥的时候，他每次都忍到身心颤抖，可始终没勇气拨开那个倒背如流的十一个数字。

“不敢？你是担心一联系我就死赖着等你吗”，洛时眯着眼睛质问:“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放弃了，不要我了，你就没想过有今天是吗，当年走后你就没想再出现在我眼前是不是？”

温渂一言不发，因为洛时说的几乎都没错，尽管有些可能不是他本意，但洛时说的的确是他预设的未来的结果。

如果他是个错误，那就及时止损，也许没了他，洛时能正常的把生活过下去，有一天也会有一双漂亮聪慧的孩子，就像那天那对双胎姐妹一样，他应该...是很喜欢孩子的，可现在似乎只能一错到底了。

洛时道:“我之前说过，我们洛家人都是死脑筋，感情上的事一点认定了那就是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你赖不掉的”。

是啊，原来他到今天才明白属于洛家的深情，伯父伯母的感情如今还历历在目，洛时八年的坚持，还有洛队事迹。现在想想，明明之前洛时就说过他大伯妻逝二十多未再续弦的事，而在军营里，洛队的深情不知道领导和战友被歌颂到何种田地了，他竟没把他们这层关系联系在一起过。

果然是逃不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