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倾泻而下，将整个院落浸在一片银白色的梦境里。
悠悠梳洗完毕、披着微湿的头发往张日山的房间走去。
这么多年，男主人们早已经习惯，只要看见女佣把悠悠要换洗的睡衣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就知道今夜不再是一个人。
张日山知道今夜悠悠来，便把工作的速度提高了许多，奈何事情繁琐，最近行业里假货丛生，自己这个做会长的又怎能坐视不管，于是这会依旧坐在电脑边上自愿加班，只待能早点结束、也好软玉温香抱满怀，莫让佳人苦等。
穿过回廊，悠悠脚步轻盈得像是怕惊扰了这静谧的夜色。夜风拂过，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
嗯，那是海棠微甜的香气，噫？这微甜的背后，还有一丝熟悉的气息？
她循着香气望去，目光越过雕花的窗棂，落在了庭院中央那棵海棠树下。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而在这花影之间，一个修长的身影正静静伫立。
他背对着她，一袭素白丝绸常服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衣袂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他的站姿挺拔却不僵硬，右手微微抬起，指尖轻点虚空，像是在空气中描摹着什么看不见的图案。那姿态，那轮廓，在银白的月光笼罩下，竟让悠悠一瞬间恍惚起来、心里浮起一个名字“二月红”。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声音低沉而清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那是名段的唱词。他没有用假嗓，而是用本音轻吟，却意外地贴合了曲中那淡淡的哀愁。
悠悠屏住呼吸，看着他缓缓转身，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他的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与二月红确有几分相似。但更相似的是那种气质——一种浸透了戏曲魂灵的气质，仿佛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蕴含着说不尽的故事。
解雨臣并未发现窗后的悠悠，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抬手，做了一个标准的兰花指，然后轻移莲步——那是二月红最拿手的身段。
悠悠记得二月红说过，戏曲不在于形似，而在于神似。
"良辰美景奈何天，..."他的声音微微高了起来，在最后一个字上拖了一个婉转的长音，然后戛然而止。院子里重归寂静，只有海棠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声音。
这唱腔，这停顿的方式，甚至是那微微仰头的角度，都与二月红如出一辙。
她想起二月红对自己说过。
"戏曲一道，贵在传承，更贵在创新。"
"你要记住，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此刻，月光模糊了时间的界限，让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梨树下教她唱《游园惊梦》的二月红。悠悠感到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一股热流从胸口涌上、熏得眼眶发热。
可她真真切切的知道，那不是二月红。那是解雨臣。
月光下，解雨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头看向悠悠所在的方向。
两人的目光在月色中相接。
解雨臣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像是平静湖面下暗涌的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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