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从离开耿家后心情是肉眼可见得好，不过这个好心情只持续到了他向上司报告进展之前。
先是灯毫无预兆地暗了。
然后连天光都被吞噬。
无论往哪里似乎都走不到尽头，时间的流逝一开始还可以计数，但渐渐地就连时间观念都被混淆。
这个空间很安静。
安静得仿佛连声音都可以吞噬，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未知与仿佛连自己都要被遗忘的死寂成为极好的酝酿恐惧的土壤，心跳声和呼吸声随之越发清晰，然后渐渐急促起来，到最后几乎发展成了喘息。
“谁……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出来！给我出来！”
赵从的声音已经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出来！出来！快给我出来啊！！！”
“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威廉上将的属下！你、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上将他绝对饶不了你！！！……”
又流逝了不知道多久。
赵从几乎要被逼疯。
“拜托了……求求你……无论、无论是谁都好！说说话啊！拜托！快说话啊！”
摇摇欲坠的精神似乎只需要一个刺激就可以彻底崩溃，但人这种生物，有的时候很脆弱，有的时候却又意外地顽强。
“……哦？”
很年轻的少年声音。
语调微微上挑，带着轻蔑的讥嘲意味，仿佛面对着的是什么不堪入目的垃圾——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形容并没有错。
赵从却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一样：“救救我！拜托！救救我！带我离开这里！无论去哪都好！只要能够离开这里！！！”
黑暗依旧充斥着赵从的视野，于是他没有看到薛洋嘴边那满是恶意的愉悦弧度。
没有尽头的寂静和黑暗可以把人逼疯。
经历过圣子世界无数次轮回的薛洋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他选择了这种更容易达成目的的方式，毕竟这个世界魂魄存在的痕迹寥寥无几，而且就算真的可以唤出也没有多少杀伤力，所以干脆就直接从精神层面下手。
效果比他预想中的还要优秀。
“我为什么要带你离开？”
薛洋轻笑出声。
“就是我把你关进来的啊。”
赵从瞳孔骤缩。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想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了——耿长庚身边的那个仆从，于是仿佛终于够了底气，开始歇斯底里地咒骂起来，连带着无数威胁的话语。
薛洋的眸光越发冷寒，但却依然没有什么动作。
三分钟后，赵从如薛洋所预计的那样再次安静了下来。
五分钟后，赵从再次开口时已经带上了小心翼翼。
十分钟后，再次被寂静吞噬内心的赵从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先前的愤怒，自己把那莫须有的自尊心摔得粉碎，苦苦哀求着薛洋放他离开。
按计划来说其实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不过先前那几句总不能让人白骂。
于是薛洋选择先回去给时不时会半夜踢被子的耿长庚盖个被子，静静在床边盯着人看一会儿治愈情绪，等确认自己不会因情绪过激把人弄死后，才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
这么一折腾，时间就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看着再次被摧毁心理防线的赵从，薛洋满意地勾了勾唇。
“现在，我问、你答，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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