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焕言面色一沉，声音冷峻而严肃，“往后这些闲话休要再提，她不是你能随意议论的人。”
手下忍住笑意，故作轻松地打趣道，“先生，您这是护短吗？属下还有更难听的话，都还没说呢。”
陆焕言只冷冷瞥了他一眼，那目光如刀锋般锐利，手下顿时闭嘴，匆匆退下。待房内恢复寂静，陆焕言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一年前。
那时他奉旨护送宜柔长公主前往蜀国为质，归途中恰逢南方大旱，灾民遍野。也正是在那段旅程中，他遇到了救治灾民的虞若棠。
当时的她穿着破烂的衣裳，毫无粉黛装饰。即便身处困境，她仍毫不犹豫地救助他人，这份勇气与善良令陆焕言心生敬意。
得知她的身份后，他将虞若棠安全护送回陆家村。自那以后，两人虽各自分隔，但彼此的印象却深深刻在心底。
直到后来虞若棠进入明德学堂，两人才以师徒之名再度相交。
手下正经道：“属下查到，大理寺最近也在暗查陆家村的案子。看来，是要跟咱们抢功了。”
陆焕言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九张机本就是监察内部，大理寺查案无可厚非，我们甚至可以调查大理寺。坏就坏在，陛下并没有完全相信我，否则不会默许大理寺的调查行为。”
“陛下是怀疑您？”手下声音不禁颤抖。
“自古帝王最是疑心。”陆焕言顿了顿：“他怀疑我，才是对的。继续追查，有消息立刻报我。”
而虞若棠在北街偶遇的正是丞相府嫡子苏庆松。当时他正与陆焕言一同从北山校场练兵归来，两人骑马同行，英姿勃发。
然而这次邂逅却为苏家带来了一场不小的风波。苏庆松回府后不久，就被下人请到了丞相夫人的房中。他进来便低声问道：“你是不是闯祸了？”
苏雅柔撅着嘴，语气带着几分撒娇，“我倒想问问哥哥，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居然还要牵连到我？”一旁的侍女听得偷笑，却不敢发出声音。
丞相夫人随后步入房间，在主位上落座，目光扫过众人后才开口道：“今日校场练兵可还顺利？”
苏庆松微微颔首，恭敬答道：“劳母亲挂心，一切安好。”
话音刚落，丞相夫人便直入主题，“你如今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是时候为你选个能撑得起门面的妻子了。”
苏庆松本欲反驳，却被苏雅柔抢先一步：“母亲今日提起婚事，莫非心中已有人选？是哪家的姑娘？”
丞相夫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今日赏花宴上，唯有尚书府的姑娘合我心意。”
苏雅柔闻言愣住，心中飞快盘算起来：“虞非兰？可她是庶女。”
丞相夫人叹了口气，“我看中的是尚书府的嫡长女。”
苏雅柔听罢震惊不已，几乎脱口而出：“母亲看上的竟是那乡下来的……”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她忙改口道：“那尚书府的大小姐，谁不知她天生不详，会克人的！”
丞相夫人脸色微沉，“胡言乱语！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你且退下吧。”
苏庆松皱眉道：“母亲，婚姻乃人生大事，儿子想自己做主。您说的那位姑娘，儿子并不认识，如何能娶她？”
丞相夫人冷哼一声，“不认识才好，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慢慢熟悉不就行了？”
苏庆松面色难堪，终究不愿妥协，“儿子心中已有心仪之人，不劳母亲费心。”说罢，他甩袖离去。
丞相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你心里那个人，就算我同意，你父亲也不会答应！”
苏雅柔见状连忙打岔，“母亲莫急，这婚姻大事又不是集市挑白菜，哪能这么轻易定下来？哥哥或许只是觉得太突然了，咱们不妨缓缓再说。”
数日后，御书房内。
大理寺卿将一份誊抄精简的卷宗呈于御前。皇帝细细翻阅，指尖在“废弃铁矿”、“江湖不明势力”、“疑似军中旧械”等字眼上划过，眉头越蹙越紧。
“这些消息，陆大人已然告知朕。如此看来，陆家村之事，绝非偶然。”皇帝放下卷宗，目光锐利地看向大理寺卿，“那个虞若棠，你查得如何？”
大理寺卿垂首，语气沉稳：“回陛下，她身上疑点颇多，其回京时机、独存缘由，皆需深究。九张机快臣一步查清现场，关于此女，臣已有安排，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请陛下放心。”
皇帝深深看他一眼，并未追问细节，只道：“无论牵扯到谁，一查到底！”
“臣，遵旨！”
离开皇宫，大理寺卿翻身上马，面色冷峻：“去尚书府！”
尚书府花厅内，正是家宴时分。突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下人的惊呼和阻拦声。厅门被猛地推开，一身玄色劲装的大理寺卿率先踏入，身后跟着数名气息冷悍、眼神如刀的大理寺属下。
原本喧闹的花厅瞬间死寂。
虞怀义见是大理寺卿，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起惯常的、略带谄媚的笑意，起身相迎：“哎呀，不知季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不知大人有何要事？”他试图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与热络。
大理寺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笑容看起来甚至称得上“慈祥”，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脸色微变的虞若棠身上。然而，那笑意未达眼底，眸中只有一片冰冷的锐利。
“虞尚书令，”大理寺卿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本官此行，并非为私谊，乃为公干。”
他话音未落，轻轻一挥手。
他身后如狼似虎的人瞬间上前，目标明确，直指虞若棠！动作迅捷如电，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你们干什么！”
“放肆！”
席间顿时一片慌乱！虞非兰吓得尖叫躲到柳姨娘身后，虞若文脸色发白，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也顿住了。下人们更是噤若寒蝉。
虞怀义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强撑着官威：“季大人！你这是何意？纵然你身居要职，也没有无故擅闯朝廷大员府邸、抓捕小女的道理！她所犯何罪？”
大理寺卿负手而立，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冰：“虞尚书令，您早朝时也该听说了。如今陆家村的案子，由大理寺卿负责。虞大小姐曾在陆家村寄养，所以需要协助调查，乃例行公事，还望尚书令……配合。”
“协助调查？有你们这样协助的吗？！”虞若棠在被两名大理寺的属下扣住手臂的瞬间挣扎起来，她抬头，死死盯着大理寺卿，眼中充满了震惊、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你凭什么抓我？就因为我是陆家村唯一的幸存者？”
大理寺卿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慑，一字一句道：“因为本官要知道，你那日是如何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还有你身上，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是吓唬，也是试探，更是要将她带离尚书府，进行深度审讯的必要手段。
虞怀义气得浑身发抖，更多的是怕丢尽颜面：“简直是血口喷人！我女儿清清白白！你这是在打我们尚书府的脸！我要面圣！我要参你！”
然而，他的怒吼在大理寺的铁腕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大理寺卿甚至懒得再与他多言：“把人带走！"
眼看虞若棠就要被强行带走，厅内众人或惊慌或愤怒却无人能阻之时——
“谁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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