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松针的冷意往衣领里灌,我下意识把外套脱下来裹在白溪身上。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肩膀时,才后知后觉想起,她本就是鬼,或许根本不怕这山林里的寒。
我们在密匝匝的树林里绕了半圈,只有月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碎影,连半点异常动静都没有。
又往前走了百来步,身后忽然传来白溪攥紧我衣角的力道,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还带着一丝发颤:“姐姐,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我猛地顿住脚步。抬头时,月亮已经爬过老松树的树梢,清辉穿过枝桠,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映在铺满落叶的地上。
我闭上眼,屏着呼吸去听风里的声响。
除了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一丝极轻的、像是拖拽重物的动静。
就在那声音靠近时,我一把将白溪拽到身后的大树后。
几乎是同时,一道黑影“嗖”地从我们刚才站的地方窜过,带起的风里还裹着股腐叶混合的腥气。等它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借着那点月光,我终于看清了。
果然如我所想,是上次那个婴灵。
这小东西倒聪明,知道我修为散尽,专挑软柿子捏。
可看清是它,我反而松了口气——它在这儿,姜穆那边短时间应该不会出事。
当然,也不排除他已经遭了毒手。
我们三个就这么僵着,我和鬼婴灵大眼瞪小眼,白溪躲在我身后,指尖还在轻轻发抖,连带着我的衣角都被攥得发皱。
最后我实在没耐心耗着,干咳两声转身就要走:“我还有事,先走了。”
手刚碰到白溪的胳膊,那鬼婴灵的身影忽然淡成一道烟,下一秒就出现在我脚边,冰凉的小手死死抱着我的腿。
它眼角淌的黑血滴在我白色的裤子上,在暗夜里晕开一朵朵狰狞的花,还沾了几片碎落叶,看得人头皮发麻。
白溪大概是看出我对付不了它,忽然往前一步,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直接把鬼婴灵推出去半米远,撞在一棵小树的树干上,震得几片枯叶簌簌落下。
我转头时,正撞见她眼底翻涌的血红色,那颜色像烧起来的火,死死盯着鬼婴灵,连周身的寒气都重了几分,周围的树叶都似被冻住般,没了之前的晃动。
我心一下子提起来:完了,一个鬼婴就够麻烦了,白溪可不能在这儿失了理智!
我急忙伸手去拉她,指尖刚碰到她的手腕,她眼里的血色就像潮水般退了下去,转头看我的时候,又变回了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连攥着我袖口的手都轻了些。
还好,她还能控制住自己。
鬼婴灵许是被白溪刚才的气势吓住了,愣在原地没动,小身子还靠着树干轻轻晃。
我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月亮——月光正透过枝叶,落在空地上,这是山林里意念之力最稳的时候。
我咬着牙,调动起丹田最后一点力气,指尖结出一道淡金色的八卦阵,猛地朝着鬼婴灵推过去。
我早就没了修为,这法术是硬凭着记忆捏出来的,刚推出去就觉得胸口发闷,连指尖都在发抖,后背还被气力带动的树枝划了道浅痕。
能不能成,就看这一下了。
没成想,那八卦阵刚碰到鬼婴灵,它就“哇”地一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小身子一抽一抽的,还把周围的落叶都蹭得乱飘,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当场就懵了——我这点力气,怎么可能把它打成这样?
正要上前探探情况,那鬼婴灵忽然抬起头,红着眼朝我扑过来,对着我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刺骨的疼瞬间漫上来,还带着股山林里的湿冷气息,我没忍住,一把拎起它的后颈扔了出去。
它撞在松树上,掉下来好几根松针。旁边的杨树也跟着摆动了几下。
我自己则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胳膊上的血顺着袖口往下滴,落在落叶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我靠,你属狗的吧!”我疼得龇牙咧嘴,还没来得及捂伤口,白溪就跑了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眼里满是慌乱:“姐姐,你还好吗?”
我摇摇头,目光重新落在鬼婴灵身上,声音沉了下来:“人有人道,鬼有鬼道,死了就赶紧投胎转世,别在这林子里祸祸人!”
“我不要!”鬼婴红着眼睛也怒了,小拳头还攥着几片落叶掺着松针,像是在发脾气。
我这小暴脾气当时就炸了,你咬我还好意思跟我生气?“我警告你,我好话说尽,你若再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