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书

五

往后事情进展地很快，在小汐看来，那年七夕第二天一早的邀请，不过是因为害怕伤害对方，不曾想被认为成了默许，后来他们也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初恋时的甜蜜美好自不必说，常常有令人感动的温暖时刻，那时候以为全世界是有一人便足以，走在路上看到情侣相互依偎，总会从心底祝福他们，没有丝毫妒意。晚上的梦也变成了S，为了留下那些美好的时光，小汐每天都写日记。只可惜那满载记忆的本子，自从分手之后便很少被打开，在毕业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搬走，便被学校里收废品的收走，当作废品卖掉了。不过是一天的光景，第二天傍晚小汐回学校打算再拿东西的时候，几本日记连同一些书都已不见。究竟为什么没有去找那些人，那时的韩小汐大抵上怕麻烦，她要怎么做呢？难道要在众目睽睽之中，从那堆成山的麻袋里把书一袋袋倒出来，去找那几本本子吗？

于是逝去的美好便真的逝去了，记忆已是很模糊，只记得那时爱他，写了日记原打算来年春天他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他，因为那里面全都是关于他们的事情，却等不及了。分手的时候韩小汐很冷静，就像很多年前妈妈告诉告诉她爸爸死了，她仿佛很迟钝，又仿佛一点都不爱他。她写了一封分手信，给了他，几天后的晚上，韩小汐躺在床上想起了一些事情，眼泪便顺着脸颊往下流，那天正好是那年的最后一天，外面不住有烟花燃放，遮盖住了她止不住的哭声。

第二天一早是元旦，也是新生，韩小汐是这么想的。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难过，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课本上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诗，竟成了那时候安慰她的唯一药剂。

韩小汐是不信的，爸爸去世的时候，她不信，外婆去世的时候，她不信，分手的时候，她也不信。她性格里有一种迟钝和天真，得以延缓痛苦爆发的时刻，可痛苦终究会来，每次旁人总觉得韩小汐不在乎，可是却不知道她只有晚上一个人回想过去的事情时，才能放肆地哭出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韩小汐虽然很想S，却从来没有找过他。

新学期伊始，又是一场座位大换血，韩小汐坐到了H旁边，那是一个短发女孩，很瘦，肩膀却很宽，有一双铃铛大的眼睛，声音亮堂，中气十足，性格外放却敏感细腻，有异于常人的表达能力。韩小汐坐过去不一会，便不得不惊讶于她对语调的把握和运用，每一个吐字都异常清晰，又带着不同的感情色彩，就算是和别人说悄悄话，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倘若抛开她的语调，实际音色并不动人，既不软糯也不清脆，既不沙哑也不清透，但是却很亮堂，使人一听便明了，配上说话时的调子和表情动作，便十分动人。

韩小汐心生羡慕，要知道，平常和人说话时，对方常因为听不清自己讲什么而一脸疑惑，她很渴望自己说话时吐字清晰、语调明确。但她却也并不为此自卑，只希望自己能拥有这样的能力，因而总留心听她说话，暗自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