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书

七

冬天开始不久，H便告诉小汐，自己想坐到后面去，小汐没有问为什么，对于其他人做的决定，她向来不喜欢问许多，总觉得如果对方愿意说，自然会告诉小汐，更何况她隐约觉得这和自己有关。

下课的时候，H仍旧时常跑来找小汐，放学也一起走，只是穿插在她们中间的人多起来，有几次小汐一路上听着H和另一位同学聊天，始终没有插进一句话，最后只在交叉路口道了别。

记不清什么时候，H和Y成了同桌，那时候，H有过几次晚自习来找小汐谈心，一聊便是几个小时。H唯一一次直白地表露自己对小汐的倾慕是在那年冬天接近尾声的时候，那时候小汐穿着粉色的袄子，一到晚自习便把帽子往头上一套，仿佛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专心做自己的事。H和小汐的后座交换位置，在身后轻轻敲小汐的肩头，小汐一回头，两个人相似一笑，也不知道具体聊了什么，H一句“你在我心中就是闪光的”脱口而出。小汐当时没有放在心上，两个相互欣赏的人，其实早已不在乎要在言语上确认情愫，平素只需一个眼神，便早已心意了然，何必再多说。

事后小汐才想起来不能忘记那一句话，记忆总会因人的思绪变得面目全非，倘若没有明确的表达，不仅旁人不信昔日两人的情深，就连自己，到最后也会怀疑起过去的时光。所以小汐不能忘，其实那天再平常不过，在小汐看来，最动人的时光远非那句话所能比，只是事后发生的事情把人的情感和记忆磨得面目全非，最珍贵的美好永远散落在了十七岁那年的教室里，再也无法拾起。

那天H提到了希望两个人考上同一所学校，小汐成绩不及H，H说再努力一把，提升一点便可以了。H一直希望成为一名人民教师，这个梦想扎根在她心中已有近十年，小汐曾经因为这点觉得H是一个高尚的人，身边的同学不必提想要成为教师，纵使是其他功利的梦想也很少有人坚持这么多年。

那时候小汐并不明白每个人对喜欢和爱的定义并不同，有些人的喜欢和爱终究很廉价，经不起一丁点考验。

印象中小汐在来年的春天曾经查过全国各地双一流师范院校，究竟是不是因为H的缘故，无从知晓。

寒假里小汐决心好好学习，也努力了几天。那时假期很短，临到大年三十放假，过年走了几日亲戚，便要开学。

开学不久一次周假时，小汐外出买点日用品，在超市隔壁的农商银行门口，碰到了H。

“小汐。”H叫住了小跑前进的小汐。

小汐回过头，开初很高心，但是H并不动身走过来，只是站在那儿。

“你在等谁吗？”小汐试探性地问。

“Y。”

于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小汐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外人，就像从前和H一起出去的时候，在路上和H打招呼的人。

“那我上去买东西啦。”小汐忙着道别。无论如何，若不是相约出来，H便不会在这里等Y，既然如此，便没有说什么的必要了。

小汐没有听到H的回应，仍旧小跑进了楼上的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