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之人

秦沐拿着食盒叩响了张安的房门。

说实话，越铭作为一朝宰相，敲不开一个庶民的房门时在世有些不合理，只能说是面对尚处于惊吓中的张安，连越铭也有些于心不忍了吧。秦沐一直觉得越铭是个温柔极了的人，就像自己的先生一样，无论对谁都很有耐心。

对啊，无论对谁都是一样的。

不对不对，怎么又想到那个人了，怎么又把这两个人想到一起了。

眼前的房门裂开一个小小的缝隙，门口之人见来的人是秦沐才轻轻地打开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缝隙方便秦沐进来。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秦沐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试图靠近张安。

张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就偶来吃点东西吧。”秦沐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样一样的拿出来。

张安接过碗筷算是勉勉强强终于吃上了一顿饭。

秦沐看着张安满身青痕淤伤，便开口：“晚上给你拿一些淤伤药过来吧。”

张安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秦沐刚刚进屋越铭就已经站在门口静静的观察里面的状况了。秦沐身边一直有一批他安插的暗卫，虽然越铭自己没什么武力值，但是他培养的这支队伍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可观的，并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足够忠心。

目前看来想要撬开张安的嘴就只能靠秦沐了。难为秦沐了。

越铭朝着身边一身黑色劲装的暗卫点了点头，暗卫立即明白，随即消失在了原地。

越铭作为当朝左丞，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深得皇帝信任，这是好事，这也是越铭一直想要的，他对那黄金大殿上的龙座没什么兴趣，秦朝灭国已久他这个不知道多少辈的祖孙也没什么复国的念想，他只想为这个天下尽一份力，战争是无谓的，只会给人民带来更大的痛苦，他想到的是百姓安居乐业，仅此而已。

但是身居要职也意味着……

越铭回到书房，看着他裸的小山山一般高的文书，太阳穴一阵抽痛，唉。

又是伏案工作的一下午。

大概过了能有两三天的时间，张安才出现在有阳光的院落里。秦沐也不指望他能站出来之人司马徽的罪行，这样能说出来那些被掳掠走的男人女人都被关在那里就可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秦沐不懈努力下张安可以好好开口说话，并且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秦沐也终于理解为什么张安会被折磨成这个样子，试想，一个大男人，每天像个雌性牲畜一样被关在笼子里接受与自己性别相反的非人待遇，还要受到司马徽的各种蹂躏，能不寻短见，又能想到办法逃出来得是多么强大的心里，没变成一个疯子还能掰回来已经算是万幸了。

只是让秦沐的和越铭没想到的是张安当天下午交代了司马徽的全部罪行以及藏身之所，晚上就寻了短见。对于他来说，把所有的都说出来就等于在自己的意识里把那些不堪的经历又重新来过。

秦沐看着白绫上的尸体，一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定有像司马徽这样讨厌人的存在来破坏原本纯朴的风气，来破坏一个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为什么总有人以创造别人的痛苦为乐。

越铭站在长廊看着对这那发呆的秦沐很想上前安慰，但是不知道该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出现，所以决定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秦沐。但是秦沐保持一个姿势在那里实在是站了太久了，就像是被人定在那里了一样。

越铭实在是受不了了。

越铭走上前轻轻叫了一声秦沐。

秦沐有点蒙，感觉好像有人在叫她，刚想回头就被拉进了一个怀抱。

秦沐头被埋在越铭怀里，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得漆黑一片。但是周围却是一阵清香，让人无比安心。

也就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一阵脱力，继而便晕了过去。

好在越铭轻轻的扶着她。

越铭将秦沐打横抱起，对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暗卫吩咐到：“处理掉。”

暗卫领命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越铭抱着秦沐回到了秦沐的住处，佩玉坐在门口一直望门外看，直到看见越铭抱着秦沐回来赶紧站起来跑过去。

越铭对佩玉摇了摇头，佩玉立马会意跑去把房门打开。

佩玉虽然只有十一岁，却是个相当机灵的。

越铭将秦沐放在床上，传人唤了大夫。虽然相府的医师比不上宫的太医，但是离得近也是自己人信得过。

男女脉搏不一样，一摸便知，所以也不能贸然请外面的大夫。

“大人，公子只是受到惊吓，休息一晚便可。”

“嗯。”

越铭听到没什么大毛病才稍稍放心一点。

“佩玉，你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佩玉机灵归机灵但到底是个孩子，更何况这丞相府到底还是丞相说的算，佩玉就和大夫一起退了出去，佩玉无事可做就老老实实守在门外。

屋里越铭看着秦沐，内心百感交集。

秦沐千里迢迢跑过来，大部分原因都是为了寻他，可是他现在只能是越铭，做不了她要找的嬴澈。

越铭看着气息平稳的秦沐，脑子里是曾经的一帧帧一幕幕，想来这丫头刚刚到可以嫁人的年纪吧，也不知道平时和家里有没有联系。

越铭站起来轻轻为秦沐摘下发冠，宽衣解带，盖好被子。

不能继续了，再怎样清心寡欲，他也是个男子。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对秦沐可能有男女之情，可是，秦沐在他眼里仿佛永远是那个九岁的长不大的孩子。

越铭就那样守在秦沐身边。

明天就要去收网了，在收拾司马徽这件事上没有任何意外，只要能抓到一点小辫子即使他越铭不参本玄祖明也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把司马徽一棒子打死。

秦沐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月上枝梢了。

秦沐把佩玉叫进来，看着自己解开又似乎没完全解开的衣带，不明所以。

“佩玉，准备水，我要沐浴。”

“是，公子。”

佩玉迅速带着几个黑衣装扮的把澡盆填满。

然后佩玉就一个人在屏风外面守着。

秦沐泡在水中回忆着自己失去意识以前最后的一点回忆。

自己第一个发现了张安的尸首，第一次见人活活吊死，在加四周无人有些失神，然后有人叫了她一声抱住了她，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

“佩玉，我睡了多长时间？”

“回公子，从昨天中午一直到现在，能有一天半了。”

“那丞相府发生什么了吗？”

“丞相大人昨天就公子送回来之后叫了大夫，大夫说公子身体无碍只是说了些惊吓，然后丞相大人就一直守着公子直到今天上午早朝之前然后丞相大人就一直没回来，后面就是佩玉在守着公子了。”

佩玉一边回忆一边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两边都是主子。

秦沐没说话，泡了一会起身穿戴整齐，但是当她看到自己的衣带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去看一眼自己藏的很好的守宫砂。

还在。

自己的衣带昨天解了一半就停了，并没有继续，似乎只是为了让她睡觉的时候能舒服宽松一点。

当即她有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想法，这丞相大人，不会好男色吧……

秦沐大概能猜到越铭到现在一直没回来大概是因为司马徽的事情。

一直到晚膳时间越铭才回到丞相府。

看到秦沐，越铭第一反应赶紧走过去询问：“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现在感觉怎么样？”

“要不要再叫大夫来看看？”

灵魂三连问。

秦沐多少有点应付不来：“没事的，在下已经好多了，谢大人关心。”

受到这样生疏的回应越铭倒也不恼，看着一桌子的晚膳，越铭直接坐了下来：“那我就放心了，快来吃饭吧。”

秦沐看到这到底是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丞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今天。

不过毕竟还是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再说人家在这正好一起吃一顿晚饭也无可厚非。

秦沐便也就坐下来一起吃饭。

谁知才吃几口越铭就开始汇报今日份工作汇总。

司马徽下狱，不日斩首，司马霈作为毫不知情的受害者玄祖明没有追究其责任。

从明日起提拔秦沐为御史台御史大夫，作为越铭的直系下属。

司马徽不仅有龙阳之好，对象还是自己儿子，不忍心伤害自己的宝贝儿子或者说是觉得最好吃的应该留到最后所以迟迟没有对司马霈动手，其实这些都属于个人爱好无关紧要，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完全是个人问题，只要顶得住风言风语就行，关键是他利用职务之前强抢民女民男就是他的不对了。之所以玄祖明登基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把司马徽搞垮一方面是因为大部分官权买卖私下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不会经司马手，司马家从玄祖明爷爷的时候就已经是朝中要官，有很高的声望，再加上司马徽平时很注意塑造自己和蔼亲民的形象，所以这个是一开始根本就没有人怀疑是司马徽干的事，即使是证据确凿摆在众人面前仍旧有人不相信。

秦沐倒是对司马徽的处理方式没什么想说的，御史台全都是谏臣，如何处置其实和他们没有太大的直接关系。

她比较在意的是他怎么莫名其妙的就直接提拔为御史大夫了。

越铭就像秦沐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不等秦沐发问就直接开口开始解释：“不用奇怪，你是我的人，立场上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提拔你也是为了帮助我们除掉那些居心不良之人。御史台包括司马霈几乎都是司马家安排进去的人，虽然司马徽下狱了，但是罪名不大，司马家也没有倒，对这些维护司马家的人并没有直接利益上的冲突。只希望司马霈是个明白人，把这些累赘关系清一清，不然司马家基本就没有崛起的可能了。”

秦沐闷头吃饭，听着越铭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饭也没吃几口，思及刚才越铭说的话：“老话不是说斩草要除根吗？为什么还要留着司马家？”

“司马家的腐烂只能说是刚刚开了一个头，还没有烂到里子，而且司马家所出大多都是文臣，握不住兵权实际上是没什么权利的。司马徽实际上只是一个警告而已，对于那些处在清廉与腐败之间的人的一个警告，在大奉为官，任何一点贪污腐败的念头都不会被允许。而且司马家若是真的完全到了，会牵连很多人，朝堂要职会有大批空缺，其他人自然会动歪心思想要往朝中塞自己的人。”

秦沐听着，又想到了一个崭新的问题：“所以大人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这话一出吓的刚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的越铭差点噎死，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在乎的时我对这个人的感觉，我不在乎她是男是女，只要是她，男女都可以。”

越铭是经过内心思考的，他想过如果秦沐是一个男子会怎么样。

今天和玄祖明汇报完司马徽的事情之后越铭并没有急着走。

事出反常必有妖，玄祖明看着越铭开口：“怎么了？什么是能难道我们左丞？”

越铭闷了半天反问了一个问题：“当时你和婉柔成亲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玄祖明对于越铭这个问题倒是愣了一下，婉柔是他的皇后，慕婉柔和玄祖明是青梅竹马，是玄祖明即使在后面心中装满利益算计之后仍留有地位的一道光，是后宫这些女人了唯一动过心的女人。越铭喜欢慕婉柔是不可能的，婉柔都是和玄祖明成亲之后才认识越铭的。

突然，玄祖明脑子里一道光闪过：“子青兄可是终于遇到心仪之人了？”

越铭沉默了好久才开口：“我不确定，对方年纪比我小很多，我不确定我对她是长辈的关爱还是男女之情。”

玄祖明思考片刻问道：“那你对赵沐是什么感觉？”

“赵沐？”赵沐对于越铭来说是一个不主动提起来就绝对不会主动想起的人。

“就是工部尚书家的千金。”玄祖明有些气，人家妹子天天往你那里跑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

越铭看着玄祖明不明所以：“工部尚书家的千金不是叫赵小莹吗？”

玄祖明脸上划过几道黑线，可怜那找老头还有意无意的跟他说过想给赵小莹求门亲事对象就是越铭，这还求啥，明显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那是人家的小字！人家名沐，叫赵沐。”玄祖明真是要气死了，本来还觉得赵沐那姑娘为人也还算可以也不是不行，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给他们赐婚越铭非得膈应死他。

越铭倒是无所谓：“我对她没什么感觉，邻家小妹妹而已，要是不天天跟着他老爹来我眼前瞎晃我说不定对她印象还能好一点，我每天那么多工作哪有时间搭理她。”

“越铭，你看不出来人家姑娘心悦与你吗？”玄祖明一脸无语。

“心悦与我的女人多了去了，难道我都要回应吗？”越铭同样一脸无语。

玄祖明深深叹了一口气，看来赵沐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不过转念他又问：“那如果是说的那个你分不清感情的女子缠着你呢？”

越铭脱口而出：“求之不得。”

速度之快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但还是实话实说：“我巴不得她有什么事情来央我帮忙而不是什么都自己扛着。”

“那赵千金呢？”

“能别老提那个女人吗？”

玄祖明当真是笑的很无奈：“子青兄，那个女子，可能真的是你心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