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换真心

郭巨侠到此刻才正眼直视面前这个秀才。他的女儿确实是了解他的，他这辈子最讨厌读书人，只不过是那种满口仁义道德，之乎者也，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酸腐文人和那些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眼高于顶、恃才傲物的文官，绝对不包括真正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学士。

眼前这个秀才倒好像令他刮目相看。虽说看着委实文弱，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倒是个生命力顽强的，经得住芙儿动武，牙掉过、肩膀折过、从屋顶还被推下去，居然还有勇气跟芙儿一道……刚来的时候瞧着是个贼眉鼠眼、唯唯诺诺，肩膀都直不起来的懦夫，如今这个姿态倒是有些临危不惧，令他刮目相看了。

不过，这些还远远不够。

郭巨侠问小郭： “芙儿，他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老夫差点儿就信了。你信吗？”

“我信，”小郭坚定地点头，“他说过的一定会做到。

郭巨侠看着眼前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苦笑着摇头：“他说他爱你，可你能相信他几十年如一日的爱你么？爱情，那是很脆弱很飘渺的，风一吹，走几步，说不定就散了。”

小郭回答：“不能，谁都不能保证未来发生什么事。”

“诶，”郭巨侠欣慰万分，可算明白了，“这不就对了？”

谁知小郭说：“我也不能保证我能几十年如一日的爱他啊，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的要是他中年发福，大腹便便，或者他中年脱发……这副德行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我可能也就不爱他了。”

秀才哭笑不得：“诶，芙妹，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么？”

小郭拍拍秀才的肩，语气轻松：“安啦安啦，我就举个例子。爱情本就虚无缥缈，未来更是无法预测，所有的假设都无法印证，难道在一开始就要想好一切，然后按照图纸去施工吗？难道因为害怕兰因絮果，所以就要干脆不要开始吗？何苦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忧呢，乐观坚定，这可是爹你教我的。”

说得倒是难以反驳噢……郭巨侠被噎了。

秀才接力上线，越战越勇：“伯父，我保证，我会用我的一切对芙妹好的。爱情的甜蜜或许会在未来的柴米油盐中所掩盖，但它不是消失了，它的部分会转化成了责任、承诺、陪伴和依赖。那种感觉或许不再是见到她的怦然心动，而是见不到她我就浑身不得劲，想与她朝夕相处，走过一生。”

你凭什么对她好？就凭你的二两地产？还是凭你账房先生微薄的月俸？还是凭几句不值一文的甜言蜜语？芙儿现在不过是被你三言两语编造的伟大爱情给蒙骗了。

“你的一切？问题是你的一切有什么？”郭巨侠质疑道，“你一来不会武功，遇到危险就无法护得我芙儿安全，，甚至还得她保护你。你二来没有官职，读书多年连个举人都中不得，不知还要再努力多少年。三来你现在有多少财产够娶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