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试炼期满,幸存下来的穆家子弟们,陆续从黑风山脉中走出,聚集在指定的集合点。大多数人身上都带着伤,衣衫褴褛,神色间充满了疲惫,但也有人意气风发,显然收获不小。
当穆倾城的身影出现在集合点时,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劲装,身上除了些许尘土和草屑,竟看不出明显的伤势。与周围那些狼狈不堪的子弟相比,她显得过于从容。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腰间随意挂着的布袋,隐约透出几枚妖核的轮廓,以及一些风狼特有的利齿和指爪。
“她……她竟然真的猎杀了妖兽?”
“看那狼牙,是风狼的吧?她一个人怎么可能……”
“运气好吧?或者捡了别人不要的?”
议论声低低响起,充满了难以置信。尤其是穆云雪和她那几个跟班,空手而归不说,身上还挂了彩,看到穆倾城不仅安然无恙,似乎还有所收获,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二长老穆正锋的目光扫过众人,在穆倾城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他沉声命令众人上交凭证,记录成绩。
轮到穆倾城时,她平静地从布袋中取出一枚一阶风狼的妖核,以及几颗完整的狼牙,放在了记录执事面前的托盘里。
“一阶风狼妖核一枚,狼牙五颗。评定:合格。”执事高声唱报,语气中也带着一丝讶然。
合格!这意味着她正式通过了家族试炼!
人群中一阵骚动。那个痴傻废材三小姐,竟然真的做到了!
穆云雪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看向穆倾城的目光充满了怨毒。
穆倾城对周围的反应视若无睹,领回了自己的身份牌,上面已经记录了她的试炼成绩。她注意到,南宫烈并未出现在集合点,想必是自行离开了。
返回穆家后,试炼的风波逐渐平息,但穆倾城这个名字,却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再次在家族内部引起了讨论。不再是单纯的鄙夷或好奇,而是夹杂了一丝审视与忌惮。
穆倾城并未在意这些。试炼的收获,除了那枚象征性的妖核,更重要的是她采集到的一些在黑风山脉中发现的、外界坊市不易见到的药材。其中,有几株“凝露草”和“赤血藤”,品质相当不错,正是她下一步计划的关键。
她需要尝试炼制真正的丹药,而不仅仅是药膏。
这一次,她没有再去废弃土地庙,而是在自己的破败小院内,清理出了一小块相对干净的空地。她将从坊市购买的一个最廉价的、仅能勉强隔绝能量外泄的低级阵盘布置在周围——这是她用最后一点积蓄,加上出售了几份“养元膏”才换来的。
冥古依旧守在院外,对于她捣鼓药材和阵盘的行为,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偶尔目光会扫过那简陋的阵盘,深邃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穆倾城盘膝坐在阵盘中央,面前摆放着处理好的凝露草、赤血藤以及其他几种辅药。她没有丹炉,也没有地火。她所要尝试的,是《万兽驭法典》中记载的一种更为精妙的、近乎失传的炼丹法门——心炼之术!
以自身精神力为炉,以内息引动天地灵气为火,以神魂掌控药力融合!
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冒险。心炼之术对精神力的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是精神力反噬,药力失控的下场。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精神力如同潮水般涌出,在身前虚空之中,缓缓构筑成一个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精神熔炉”。同时,她运转《基础引灵篇》,小心翼翼地引动着周围稀薄的天地灵气,在内息的转化下,化作一缕缕温和而稳定的能量火焰,包裹住悬浮在“精神熔炉”中的药材。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她必须同时维持“精神熔炉”的稳定,控制“能量火焰”的温度与强度,还要精准地感知每一种药材在淬炼过程中的药力变化,并及时进行引导、融合。
汗水,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精神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飞速消耗。
提纯、去杂、融液……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她能“看到”凝露草在能量火焰的灼烧下,化为滴滴晶莹的液珠,散发着清凉的气息;赤血藤则被炼化成一团炽热的红色浆液,蕴含着磅礴的气血之力……各种药性的能量在她精神力的引导下,开始缓慢而艰难地靠近、交织。
最关键的一步——凝丹!
她咬紧牙关,将所剩不多的精神力疯狂压榨出来,强行压缩、调和着那团躁动不安的药性能量!
“嗡……”
一声轻微的震鸣从虚空中传来。那团混杂的药液在精神力的强力压缩下,开始缓缓收缩,光芒内敛,逐渐呈现出丹药的雏形!
然而,就在丹药即将成型的前一刻,穆倾城感到脑海一阵针扎般的剧痛,精神力终于见底!“精神熔炉”一阵剧烈摇晃,那缕能量火焰也随之明灭不定!
要失败了?!
不!她不甘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福至心灵,脑海中浮现出《万兽驭法典》中关于平衡与协调的至理。她不再强行压制,而是将最后一丝精神力,化作最精妙的引导,如同抚平涟漪的微风,轻轻拂过那团即将溃散的能量。
躁动的药力奇迹般地平息下来,彼此交融,最终光芒一闪,三颗龙眼大小、色泽暗红、表面带着淡淡云纹的丹药,滴溜溜地悬浮在了虚空之中!
一股比“养元膏”浓郁十倍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甚至穿透了那低级阵盘的隔绝,飘散出一丝!
成了!
穆倾城脱力般向后倒去,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虽然成丹只有三颗,品质也只能算下品,但这意味着,她成功踏入了炼丹师的门槛!而且是以最艰难、最考验天赋的心炼之术!
她小心翼翼地将三颗还带着余温的丹药收入早已准备好的玉瓶之中。这丹药,她命名为“气血丹”,效果远胜“养元膏”,能快速补充气血,治疗内伤,对低阶武者效果极佳。
她并不知道,就在那丝丹香飘出小院的瞬间。
院外,一直静立如松的冥古,鼻翼微微动了动,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眸中,骤然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诧!
“丹成云纹?虽只是下品,但这药力纯粹度……竟是心炼之术?”他低不可闻地喃喃自语,看向那小院的目光,彻底变了。如果说之前他对穆倾城的关注,更多是因为幽冥火和她的变化,那么此刻,这缕丹香,让他真正意识到,这个少女身上所蕴含的潜力,恐怕远超他最初的预估。
与此同时,穆家府邸深处,一座环境清幽、药香弥漫的院落内。
一位正在翻阅古籍的白发老者,忽然动作一顿,抬起头,轻轻嗅了嗅空气。
“咦?这丹香……纯净绵长,带着一股独特的灵韵,非寻常炉火所能炼制……家族里,何时来了这样的炼丹师?”老者眼中精光一闪,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他是穆家唯一的二阶炼丹师,穆霖长老,地位超然,连家主都要礼让三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穆倾城小院所在的那个偏僻方向。
“看来,这沉寂多年的穆家,要起风了……”
穆倾城并不知道,她这次成功的炼丹尝试,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已经引起了暗处真正大人物的注意。她只是珍而重之地收好那三颗气血丹,疲惫而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开始调息恢复。
丹道之门,已为她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