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溯宫内，熏香清冷，药气未散。锦榻之上被褥凌乱，却空无一人。地面光洁如镜，窗棂紧闭，守卫信誓旦旦未曾见到任何人出入。北堂雪就如同被这宫殿本身吞噬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东方玉清站在空榻前，指尖拂过冰冷的丝绸，感受着那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寒气息。这气息与北堂雪新获得的力量同源，却带着一种……决绝与孤注一掷的意味。不像是被强行带走，更像是她自己主动离开了这里。
可她为何要走？在她伤势如此沉重，且皇都局势未明之时？
“殿下，”一名心腹暗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查过了，宫内所有明暗哨位，包括陛下增派的影卫，都未发现圣女离开的踪迹。也没有任何空间法术残留的波动。”
东方玉清眉头紧锁。北堂雪重伤之下，绝无可能在不惊动任何守卫的情况下凭空消失，除非……她动用了一种连皇宫禁制和众多高手都无法察觉的、极其特殊的方式。
他想起了她体内那融合了冰髓与玉莲的全新力量，想起了她那能够“冻结命运”、“切断联系”的诡异能力。难道她是以自身为代价，强行扭曲了此地的“存在”轨迹，让自己从所有人的感知中“消失”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躲避可能的危险？还是……她感知到了某种必须立刻独自去面对的、更大的危机？
“扩大搜索范围！”东方玉清压下心中的不安，沉声下令，“动用一切手段，搜寻皇都内外任何与圣女气息相关的蛛丝马迹！重点排查永昌侯府及其关联产业，还有……所有可能与‘虚空暗影’力量有关联的地点！”
“是！”
暗卫领命而去。东方玉清则快步返回了刚刚挂牌成立、设在原刑部偏院的“清鳞司”临时衙署。衙署内气氛肃杀，人员往来匆匆，皆是他精心挑选的、绝对可靠且能力出众的心腹。
他径直走入最内侧的密室，一面巨大的、由灵力驱动的皇都立体地图悬浮在空中，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光点和线条。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地图，最终定格在西区的永昌侯府。
“永昌侯府，近日有何异动？”他问向负责监控的属下。
“回司主，自昨夜祭天坛事变后，侯府便大门紧闭，谢绝一切访客。府内人员出入也大幅减少，仅有采买仆役定时外出，行踪正常，未与可疑人员接触。表面上看，并无异常。”
“并无异常？”东方玉清冷笑一声，“风雨欲来，越是平静，越是可疑。继续盯死，一只苍蝇飞进去，也要给我查清公母！”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永昌侯府与皇宫、祭天坛、以及几个关键阵法节点之间的连线。“他们在祭天坛的行动失败了，引来的‘寂静之手’也被镇国玺击退。按常理，此刻应该蛰伏起来，避免暴露。但北堂圣女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
他脑海中飞速运转，将各种线索串联、推演。逆鳞者，永昌侯，被控制的国师，祭天坛信标，北堂雪失踪……
忽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不对！”他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他们的目标，可能从来就不止一个祭天坛！或者说，祭天坛只是一个幌子，一个吸引我们注意力的诱饵！”
他想起了北堂雪之前的话——逆鳞者在搭建一个“引子”，一个能量共振结构！祭天坛是核心之一，但那些分散在皇都各处的、看似零散的能量节点坐标呢？它们的作用，难道仅仅是为了给祭天坛的信标供能？
或许……那些节点本身，也构成了另一个更加隐蔽、更加恶毒的陷阱！而北堂雪，正是感知到了这个隐藏陷阱的启动，才不得不冒着巨大风险，强行离开灵溯宫，前去阻止！
“立刻调取所有记录在案的、与之前咒印指令中能量节点坐标相关的地点资料！尤其是那些位于地下、或者拥有特殊能量环境的区域！”东方玉清急声命令，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皇都之下，可能还潜藏着一个他们尚未发现的、更加致命的危机！
属下领命，立刻忙碌起来。大量的卷宗和信息被调出，进行分析比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东方玉清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北堂雪重伤之躯，独自面对未知的险境……他几乎能想象到她咬着牙，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对命运的感知，在黑暗中艰难前行的样子。
就在这时，负责分析的一名属下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司主！有发现！”
东方玉清立刻走到他身边。
“您看这里，”那名属下指着地图上一个位于皇都西南角、靠近旧皇陵区域的地点，“这个坐标指向的是前朝废弃的‘寒水牢’遗址！根据残存记载，那里地下深处有一条罕见的‘阴煞地脉’，极其寒冷，且能隔绝神识探查，曾被前朝用于关押和处置犯错的修士。但自本朝定都后，那里就已彻底封存，无人问津。”
寒水牢？阴煞地脉？隔绝神识？
东方玉清的心脏猛地一缩！这里的环境，太适合隐藏某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了！而且，阴煞地脉的属性，与“虚空暗影”那令人窒息的冰冷寂灭之力，隐隐有某种契合之处！
“还有这里，这里，和这里！”另一名属下也指着地图上的其他几个点，“这些坐标分别对应着几个早已废弃的矿坑、古墓和一处前朝祭祀遗址，它们的位置看似分散，但若以特定的能量线路连接起来……其几何中心，正好指向‘寒水牢’！”
能量线路……几何中心……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东方玉清心中成型——逆鳞者以祭天坛为明面上的核心吸引火力，暗地里，却以寒水牢为真正的枢纽，利用那些分散的节点构建了一个庞大的、隐藏在地下的能量汇聚网络！这个网络的目的，很可能不是为了接引，而是为了……镇压，或者……孵化某种东西？！
北堂雪一定是感知到了这个隐藏网络的异常启动，才不得不立刻行动！
“立刻召集人手！目标，寒水牢遗址！”东方玉清毫不犹豫地下令，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通知烈王留在镇渊关的人，请求支援！要快！”
他不能再等，不能再遵循所谓的程序和证据。每拖延一刻，北堂雪就多一分危险，皇都可能就离真正的万劫不复更近一步！
“清鳞司”这座新生的权力机器，在东方玉清的意志下，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一道道命令发出，一队队精锐的修士和暗卫如同离弦之箭，从不同的方向，朝着那座被遗忘在历史尘埃中的“寒水牢”疾驰而去。
东方玉清亲自带队，冲出衙署，跃上坐骑。寒风扑面，吹动他额前的发丝，露出其下那双燃烧着决然火焰的眸子。
无论那寒水牢深处隐藏着怎样的龙潭虎穴，他都必须去闯一闯。
为了北堂雪的安危，也为了这座生他养他的皇都，不再遭受昨夜那般的惊魂。
马蹄声急，踏碎皇都黎明的寂静，直奔西南角那片荒芜阴森之地。
囚牢深处，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真相与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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